皇上到达寿康宫的时候,一众诵经的僧人仍在。
寿康宫庭院之内摆满了经幡蒲团,就连一尊佛像都被供在了案上,袅袅香火不绝。
何桉鸣此时还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打算,只埋头跟着,直到皇上提起什么血肉入药之事他才有了些许惊讶的反应。
“皇上,古籍之中确实有提过血肉入药之事,但时移世易,这种血腥之法都有了其他解法,早就弃之不用了。
如今太后的身体渐渐有了些许起色,皇上勿要太过担忧,而至伤害了身体。”
“朕自然相信你的医术,但太后久治不愈,理应治你一个失职之罪。”
何桉鸣立刻拱手谢罪,太后的病症其实有药可医,也有太医查出那毒药为何,只不过是何桉鸣渎职,叫那药物失效罢了。
他甚至还利用院判之职,带着众位太医共议太后病症,时刻了解众位太医的进度,避免被人提前医好了太后。
在这期间,他甚至还找出了一位专职照顾太后身体的老太医。
那人经验丰富,先是猜出了太后所中的毒药是青骨,后是判断出来,可能是有人先后下毒,致使太后病症交叠,方才致使药石无用。
若是想要治好太后,则需要知道另一味毒药是什么。
好在,千丝之毒早就被清除,只不过因为千丝作用于筋脉,青骨作用于皮肉骨头,两者尽数清除,需要同时用药才能达到效果。
但明面上千丝之毒已经没有了,不知情者就算把脉也是查不出的,所以这些太医才如同一群庸医一般,治不好太后的病症。
说来这些毒药是何桉鸣根据陵容的要求找来的,不然仅凭陵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实现。
虽说太后如今的痛苦,有一半是何桉鸣造成的,但他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愧疚之感。
毕竟选了主子,就要为主子办事儿,主子的地位稳固了,自己的位置才会更加稳固。
届时再提拔几个医术精湛的自己人,那主子们在太医院就更有话语权了。
只不过皇上的话还是要听的,毕竟他才是这紫禁城最有权力之人,他想处置任何人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就比如温实初,不也是被轻飘飘一句话就诛了九族吗。
“可朕问过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均没有找到更好的解救之法。
周太医倒是猜测太后中毒,只不过药一碗碗地用下去,这症状却始终没能消退。
如今唯有这血肉入药一个法子,朕身为人子,又岂能不用。”
按道理来讲,皇上是不需要和一个太医解释这么多的。如今来龙去脉说的这样清楚,更像是他在努力说服着自己。
“皇上,血肉入药到底是古籍古方,药效如何不得而知。
更何况,钦天监也表明,需要太后关系最紧密之人的血肉入药,那岂不是只能损害皇上龙体了吗!
微臣认为,还是三思而行为上,众位太医齐心合力,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朕意已决,尔等勿要多言了。”
更何况,太后最为亲密在意之人,恐怕也不是自己。
老十四啊老十四,皇额娘常说对待你我二人一视同仁,这一次就让朕好好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一视同仁吧。
朕也很想知道,这个皇位,是不是皇额娘也在盼着由你来坐。
眼看着皇上沉下了脸色,何桉鸣也就不再继续劝阻,他陪同皇上进了正厅,便跟着苏培盛一起候着了。
皇上一个人进了内室,将伺候太后的几个人都屏退了出去。
太后此时瘫在榻上,已经很难一个人移动了,皇上走进来,她也只能平躺着,一脸虚弱的可怜模样。
“皇额娘今日身体可还好?”
皇上缓缓坐在榻边,他仔细瞧了瞧太后的脸色,那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之上,流露出的是点点不悦与痛苦。
太后没有开口说话,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皇上自己一切尚好。
但这只不过是感情生疏的母子一次无谓寒暄罢了,皇上只是嗯了一声,也没有诉说着自己的关心,而是直接切入正题,说如今有了一个治疗皇额娘的方法。
太后这才有了些许不一样的神色,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十分干哑,只好咳了两声,“可是这法子有风险,皇帝才跑来与哀家说明,而非直接吩咐医治。”
“确实有些风险,甚至是否起效,也没有十足的法子。”
太后没有立刻追问,她抬了抬手,皇上便立刻上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眼见着皇上竟然还是憋着不说,太后只好主动开口追问,“是什么法子,皇上直说便是。”
“有一古方,用血肉入药可医顽疾,”皇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太后,他故意说的很慢,为的就是看清楚太后面上的每一个表情,“但只有骨肉至亲的血肉方才有效,与病患关系越是紧密,药效则越好。
朕想了想,如今能为皇额娘治病的,也唯有儿子与老十四了。”
皇上并没有明确去问,皇额娘你究竟想要哪个儿子的血肉入药,毕竟太后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可以靠自己去抉择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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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太后,叫他颇为可惜的,是太后的情绪掩饰的太好了,无论是提到自己还是十四,眼神都没有什么波动。
“这血肉入药之事,听起来便觉血腥,又怎可能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好法子。
皇上怕是救哀家心切,方才受了奸佞蒙蔽。
有太医在,研制出药方是迟早的事情,皇上勿要因为担忧而失了方寸。”
“儿子已经派人去接老十四了。”
皇上没有告知太后她如今的病症情况,而是再次提起十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