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举报甄远道私藏钱名世的书?”
“是瓜尔佳大人,他与甄大人一同吃酒,听甄大人提起此事的。
问起这书从何而来,但是甄大人却三缄其口,不愿意说出书的来源。
瓜尔佳大人留心去查,发现了很多问题,所以便求见皇上,如今正在万方安和等待。”
“钱名世谄媚奸恶,屡教不改,这甄远道收藏他的诗集,其心果真不正。”
苏培盛听着皇上的愤怒之语,又哪里敢搭话,他只能闷着头跟上皇上,催促着轿夫走的再快些。
瓜尔佳鄂敏等候多时,一见到皇上进来便迫不及待说起甄远道之事。
从收藏钱名世诗集,到暗中接济钱名世,从与钱名世谈论年羹尧,到对年羹尧歌功颂德、诋毁皇上,叫他说的绘声绘色,皇上听的怒气丛生。
“皇上,甄远道甚至和钱名世说起皇上亲赐的?名教罪人?匾额言过其实、罪名太重,这是明晃晃的不臣之心啊皇上!”
“甄远道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皇上突然冷静下来,他瞧着瓜尔佳鄂敏,语气中充满着森然的冷意,“你可有证据,佐证他的所作所为。”
“皇上,微臣有证据,钱名世的诗集就藏在甄大人府上的密室之中。
至于他接济钱名世一事,甄府和钱府都有人证,微臣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还望皇上明察!”
皇上面色沉沉,死盯着跪在地上的鄂敏,后者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倒是叫皇上相信了几分。
因着瓜尔佳鄂敏的举报,皇上便派了人去查甄远道,他确实收藏了钱名世的诗集,甚至知道这书会惹来大祸,死死地锁在了密室之中。
当官兵从密室中拿出这本诗集的时候,甄远道面色都苍白了,毕竟年羹尧被皇上列出诸多罪名,背地里与敦亲王还有联系,皇上没有杀了钱名世泄愤已算仁慈。
如今这诗集一出现,自己过往搜集年羹尧罪证的功劳算是一笔勾销了,只怕还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只可惜,甄远道如今也不知道此事如何能解,就被人押到了皇上面前,面对着皇上的怒火。
诗集被扔到甄远道面前,皇上态度倒还算平稳,甚至给了甄远道机会说说缘由。
甄远道不敢拿起那本书,他跪在地上,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皇上,微臣......微臣收藏这诗集,其实是因为仰慕钱名世的才华,他之前编纂过《佩文韵府》和《渊鉴类函》,才华横溢,实乃事实。”
甄远道心中盘算着,他并不敢提起钱名世和年羹尧的关系,更不敢提起这诗集里写的内容,“所以微臣才想着收藏他这本诗集,微臣只是爱才,绝无任何不轨之心啊。”
“这诗集中写了什么,你一清二楚吧不妨挑一首最喜欢的,与朕一同分享一下,钱名世是如何才华横溢,冠绝古今的。”
甄远道沉默了下来,他读过这本诗集,无论说出哪句话来,皇上一定会问典故与为何这般描写,写的是何人又怀着何种心境等等。
皇上问的越多,他暴露的就越加彻底,他绝对不能说。
“微臣其实还未曾看过这本诗集,故而不知道这其中哪句诗写的最好。”
“钟鼎名勒山河誓,番藏宜刊第二碑,”皇上开口念了其中一句,“你应该知道这句吧,与鄂敏吃酒时说的。”
甄远道听见瓜尔佳鄂敏的名字,心下便狠狠一颤,他握紧了拳头,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出话来解释清楚。
他与鄂敏还算交好,两人常常一同吃酒眠花,偶尔也会谈论一些皇上不愿听到的事情。
但没想到,这个鄂敏居然会向皇上揭露自己对钱名世的爱才之心,致使皇上怀疑自己甚至大发雷霆。
“你是文官,自然是知道的。你也确实爱才,甚至三番两次接济钱名世,对吗?”
“这......”甄远道有些迟疑,但是很快便找到了借口,“微臣游历之时,偶然碰到了钱名世,见他日子过的清苦,连茶钱都付不起,便送了他些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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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一切发生实乃偶然,微臣并非是有意接济,实在是路见不平,方有此为啊。”
皇上的脸色越发黑沉了,他努力沉着气,看向甄远道的目光宛若利剑,“这样说来,你对钱名世这本诗集里的诗都不了解,你对他也只是有些爱才之心,但并不认可他的行为了了?”
“是,皇上,微臣仅仅是爱才而已,绝无他意。”
“那朕给你个机会,写一首诗,声讨钱名世的劣迹与罪行。
朕会叫朝中大臣都写一首,就由你负责将这些诗文汇集成册,如何?”
“皇上,这是不是......”
甄远道并不愿意写诗谴责,他看向皇上,试图解释钱名世并无过错,但他张了两次口,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怎么,你不愿意?“
皇上睨了甄远道一眼,后者立刻警觉,忙伏下身体说了句微臣遵旨。
但他嘴上遵旨了,心里却没有遵旨,回到甄府之后整日唉声叹气,说什么也不愿意写诗谴责钱名世。
在宫中的甄嬛听说了这个消息,知道自己父亲有文人傲骨,不愿写诗,但考虑到家中母亲与妹妹,也不得不家书一封叫父亲放下风骨。
但甄远道并未听甄嬛的话,甚至回信一封,叫她关注自身便好。
还说前朝之事盘根错节,并非她一个小女子能看透的。
可甄嬛身在后宫,最是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恨毒了年羹尧与敦亲王,又怎么可能会纵容父亲做那个清高的文人。
无奈之下,她只能写信给自己的母亲,希望母亲可以劝慰父亲,写上一首诗。
只可惜,她的动作早就被陵容发现,本应该送出宫的家书被一一拦了下来,如同石沉大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