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商一拍惊堂木,大声问:
“你们与东市偷盗案有何关联?”
毛老鼓是开店的商人,平时各色人见识不少,此刻表现得比其他两位从容。
这老头不卑不亢回道:
“小人在宣阳坊靠东坊门的地界开有一家邸舍,宣阳坊因为比邻东市,来邸舍投宿的很多客人都是外地商人。上月二十七日,当时天已全黑,坊门即将关闭时,小店又来了七辆马车,车上坐着十二人,领队的竟是东市署署丞黄传。”
外围观众的私语声已经消失。
整个大堂除了这老头的声音,落根针都能听见。
多数人都屏住呼吸,他们感觉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这个多数人自然不包括赵开、刘异和郑言。
赵开的眉头已经快拧成个疙瘩。
卢商问老者:“你认识黄传?”
“认识,黄传是东市署官员,往日有到东市署办事的外来商客不知到何处投宿,黄传曾给小店介绍过不少生意。”
“他们当晚入住了你家邸店?”
“是,但只住了几个时辰就离开了。”
“何时离开的?”
“子夜之前。当时坊门早已关闭,我见他们赶车出去,虽有些奇怪,但想到黄署丞是公家人,兴许是公干,也没敢多嘴问,他们离开没多久子夜梆子声就响了。”
卢商又看向头上裹了块黑布男子,他记得这人自称宣阳坊直宿。
“魏奇奇?”
“小人在。”
“当天坊门是你直宿?”
“正是。”
“为何放他们出去?”
“小人清晰记得三月二十七日,子夜梆子敲响时,这七辆马车要求出坊门。小人依照规矩检验他们的文牒,发现文牒俱全,就放行了。“
“县衙开具的文牒?还是坊正开的?”卢商问。
“是坊正开的,上面有坊正画押。”魏奇奇答。
所有人又看向三人中的最后一位,那戴幞头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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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大,是你开具的文牒?”卢商问。
王阿大恭谨回道:
“黄署丞拿的文牒确实是小人开具的。黄署丞并不住在我们宣阳坊,事发前几日,他曾特意过来跟小人说过几日要修葺东市署衙,会从外面往东市运些铸造之材,东市白天车马拥堵,他会把建材车马提前停到毛家邸店,晚上再运到东市。小人以为这算公干,就帮他开具了文牒,小人手中还保留一份文牒副本。”
崔元式高深莫测地笑笑。
开具文牒时,一个章会同时盖在正本副本上,让正副本各保留半边章印。
只要没有正本来对,谁敢说副本是假的?
令狐绹也想笑,但条件不允许,他得配合把戏演下去。
他佯装愠怒指责黄传道:
“黄传,你明明有文牒,为何不早说啊?”
黄传即便再傻,此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知道是谁说动了这三人联合为他做伪证。
现在终于不用自己寻死觅活的苦撑了。
自己脱罪不太容易,但太府寺其他人应该保住了。
黄传接收到令狐绹传递的信号,即刻搭戏。
“小人不说因为文牒正本被我弄丢了。”
王阿大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黄传没蠢到家。
说正本丢了,那现在他这个坊正说留在自己手里的副本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配合完美。
令狐绹又问:“丢了文牒的事你为何之前不说?”
黄传:“小人只是不想连累这三位无辜被我欺骗的好人,故而不言,不成想他们竟然主动来投案,那在下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令狐绹暗笑,黄传这演技可以呀。
“那还不如实交代。”
然后黄传就开始了他精彩绝伦的表演。
“去东市偷盗之事为小人一人策划,我从歧州、商州雇佣了十一名从未到过长安的哑巴客作,故意日暮后才带他们入城,如此一来他们便无法看清长安全貌,我们赶着七辆马车在坊门关闭前进入东市西侧的宣阳坊毛家邸店,等到子夜便离开宣阳坊前往东市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