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接你了。”李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说,“我来找你了。”
她抬起手,按下,钢琴的声音响起来,并不是单一的乐曲,而是各种嘈杂的乐曲重叠起来的声音,齿轮在离开的时候已经留下了足够的污染,这些污染,能够成为催动李所拥有的那个污染物的能量,最简单的物质,以及,最简单的使用方式。
——于是天空塌陷了。
天空是一面镜子,是一面深色的镜子,现在,这一面镜子被人打破了,在齿轮转动的过程之中,镜子被打破了,绞碎了两个时间最后的隔膜,李看见了,看见了另一个纽加哥,一个灰白色的纽加哥,就在那一面镜子之后,而她也看见,看见自己所想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被藤蔓缠住腰部的女孩,她有着清澈的淡蓝色眼睛,一身偏紫的粉色羽织,白色衬衫,黑色短裙,还有白色的长袜和黑色皮鞋。
“……野野。”她呢喃着,手指划过琴键的速度更快了,她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热诚,如此明朗,她的心脏正在给她输送‘疼痛感’,这是一种近乎于戒断反应的疼痛感,被压抑下来的血液,在她身体之中流淌着的血液,因为二阶堂野野的出现变得更加炽热。
此时的女孩腰上缠着一道藤蔓,那藤蔓承载着女孩的身躯,让她能够从‘下落’之中得到缓冲,李的手离开了琴键,乐曲的声音依旧在奏响,属于她的钢琴键正在不断弹奏着她熟悉的音乐,旋律,以及伴奏,数个不同调性,不同节奏,不同节拍,以及,不同风格的乐曲交织起来,构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这一次……这一次不能够再弄丢了。
天空之中的二阶堂野野似乎也听见了她的声音,朝着李看了过来,于是,在数日的时间之后,两个熟悉的视线终于看见了熟悉的眼睛,那熟悉的瞳孔,以及,熟悉的默契,李看见二阶堂的嘴张开了,说了什么话,随后,缠绕在二阶堂野野腰部的那些藤蔓就褪去了,二阶堂野野开始落下,朝着李落下。
——接住她。
第一,交响诗篇,然后是,灰色圆舞曲,以及,轴律协奏、幻想即兴曲、夜半小夜曲、昨日咏叹、间隙叙事曲、空寂狂想曲……李能够清楚地念出每一个乐曲的名字,这是她所拥有的污染物,琴键本身就是她的污染物,从她第一次触及到那名为钢琴的乐器的时候就知道,这些琴键,和她之间的联系是无法分割的。
二阶堂野野坠落下来,而也是在这个瞬间,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
——咚。
那是一个十分沉闷的和弦,沉闷到几乎让一切声音都死寂,那声音以一种极为扭曲的音调缠绕住了一切落下的物体,然后,承载着这个李所在乎的人。
——于是,我们终于重逢。
李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来接住二阶堂野野,很显然,她有点慌乱,她伸出双手,想要以公主抱的方式,但赶忙又收回了手,她记得二阶堂野野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姿势,那……那应该怎么办?
在思考的时间之中,乐曲所承载的份量就已经落下了。
天空之中的纽加哥,布满了眼睛,那一座天空之上的城市,从一九八九年到二零二二年,三十三年的时间,这一个隔阂已经消失了,李能够看见,看见在另一个时间的纽加哥之中,有一个还未死去的存在。
……原来如此。
她最终还是抬起了手,但,她只是承接住了二阶堂野野的手,二阶堂野野的手搭在她的手中,双脚轻轻落地,还没有等李说话,二阶堂野野就主动一拉,另一只手绕过李的腰间,覆盖在李的后背,随后,她扯下了自己肩膀上的衣物,那上面还没有愈合的齿痕告诉着李,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没关系的。”二阶堂野野笑着说,“我回来了。”
“我知道。”
“很想我吗?”
“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李有点抗拒这个拥抱,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这并不是像是二阶堂野野会做的事情。
二阶堂野野呼出一口气,看向李那淡蓝色的眼睛:“……但是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