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令他感到在意的,是一种血肉。
那是红色和粉红色夹杂在一起的血肉,还渗透着一点黑色的污浊物,而伴随着这种色彩,一道‘痕迹’从地面上蔓延,他走出这个空间,看见那一道痕迹隐没在草与泥泞之中,然后一直延伸到弗兰里河。
——声音响起来了。
那是船的鸣笛声,一种尖锐而悠长的声音,那声音穿过了湖面上的雾气,把某一种信息通过这一道声音传递到了卡蒙的耳中,这一道鸣笛在湖面上拉远,直到蔓延到远处。
“……不对。”
卡蒙停住了,他将自己的视线移动到了弗兰里河上,作为一个领航员,作为一个曾经的职业船员,直到现在,在海上……不,在所有水域之上的、作为一个船员应该遵守的规则,他都能够倒背如流。
鸣笛。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鸣笛的声音?那一片雾气之中只能够看见一个影子,那是船的轮廓,换句话说,此时在弗兰里河上,应该只有一条船,那么,一条船为什么要发出鸣笛声?布里墨克的港口并不在这个区域,所以说,这一个鸣笛声也不是什么回港声。
“什么不对?”正在寻找着肉烛的拉瓦问道。
“鸣笛声不应该在现在出现。”卡蒙皱起眉,他下意识地将手摸到自己的腰间,“不是回港申请,不是船的会面,现在是午时,所以也不是什么预防碰撞。”
“那还是什……”
拉瓦的声音停了下来,拉瓦也回想起了某些内容,这种联想是很正常的,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联想,和肉烛连接起来的思想。
——肉烛是什么?
——肉烛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不具备特定的轮廓,不具备规定的外形,只需要符合制造的流程和方法,只要是正确的材料,那就可以制造出一个最基础的肉烛。
肉烛是一成不变的吗?当然不是。
正如人拥有信仰,肉烛也代表着验证信仰和庇佑,这种庇佑是保护‘人’的,保护那拥有信仰的人,在肉烛被点燃的时候,它就会成为人们的引路灯。
但是,是被‘点燃’的时候。
卡蒙咽下了一口唾沫,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或许,或许他有点低估了欧德利干的事,藏匿起一份肉烛可能不是欧德利的一角,他又想起了被火焰灼烧的那一道身影,想起了从黑色的烧焦尸体之中流出来的污浊之物,想起了刚才在那个房间之中看到的,某种东西被‘熄灭’之后的模样。
肉烛是需要被点燃的,肉烛的材料注定了它从诞生的那一刻就需要被点燃,然后,不断燃烧,不断燃烧,直到将整一个肉烛燃烧殆尽,这是常识,这是本能,庇佑的火焰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必须持续燃烧,它不会熄灭,也不应该熄灭。
如果欧德利将那肉烛的火焰熄灭了呢?
那么,肉烛的本质就会出现变化,它不再提供庇护,而是会成为一种其他的东西,并非天使给予人们的庇佑,而是如同落在地上的羽毛一样的怪异存在,正因如此,肉烛本身就意味规则,遵守肉烛的使用规则,这样才能够确保肉烛会是肉烛。
肉烛只能是肉烛。
“走。”
卡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一句话说出口的,但是在说出来之后,他猛地转过身,他看着就在不远处敲着门的拉瓦。
“离开这里!”这一次,他是吼出来的。
——欧德利是一个疯子!
他不断在心里重复这一句话,欧德利就是一个疯子,他在这个木质的小房间之中将肉烛熄灭了!然后……然后把一个熄灭了肉烛扔到了弗兰里河里面!
……弗兰里河之上的根本就不是一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