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红濛濛的雨,像雨里参杂了血,这种雨在黎都很罕见的。
若山雅吏想起了前段时间三个老人因为高利贷而坠入地铁的事故。
那时候,老人的鲜血一定洒满了附近的轨道和站台了吧。
因为高利贷而被逼迫卧轨自杀,辛苦了一辈子,连安享晚年都成了奢望,这是何等的绝望。
听到那种消息,若山雅吏愤怒的几乎要把自己的桌子拍烂。
当时,他还在JA警察署任职,第一时间下令彻查此事,否则如何对得起惨死的市民。
幸田真波打完威胁的电话之后,若山雅吏依旧没打算轻饶此事,紧锣密鼓地安排属下继续搜集证据。
可当天晚上,幸田请若山雅吏小酌之时,给他放了一段未经处理过的小视频。
视频中除了脸颊泛红的女人,洒落满地的衣服,若山雅吏的面部也很清晰。
此起彼伏的声音简直让人羞愧。
那女人正是幸田真波献给若山雅吏的,漂亮的实在不像话。
当时幸田反复强调女子是自己人,绝对安全,绝对可靠,绝无后续的麻烦。
那时候的若山雅吏还是太天真了,轻信了幸田真波。他至今为此后悔不已。
其实,若山雅吏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对各式各样的美人总是情不自禁,多多益善,这才着了对方的道。
如此,他终于得出一个教训——千万别和魔鬼打交道。
哎,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由于若山雅吏的有意遮掩,三位老人卧轨的事情不了了之。
若山雅吏至今还为此事愧疚着,时常在三个老人反复被火车碾过的噩梦中惊醒,良心总是不安。
这回好了,任由幸田真波被怪诞杀死,也算是若山雅吏为三位老人的惨死报了一箭之仇。
从此以后,了却夙愿,他终于可以睡的踏实一些了。
“呼……”
若山雅吏长吁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悠悠望着窗外。
方才还显着有些猩红的雨水此刻淡了一些,颇有秋日枫红的意境。
司机拧开收音机,放起了《长崎今天又是雨》——
【頬にこぼれるなみだの雨に,
脸颊挂满了雨珠泪,
命も恋も捨てたのに,
生命爱情都放弃吧……】
这位司机也太会选歌了,与当下的天气融为一体,简直绝配。
其实,若山雅吏认为,影响当今社会安定的最严重的问题并非各类刑事案件,也并非各类贪污腐败、政商勾结、财阀垄断的乱象,而是各类恐怖阴森的怪诞事件。
对,就是怪诞。
这些怪诞依靠规则杀人,依靠规则生存,而且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热武器,甚至核武器都无法消灭它们。
长此以往,人民如何能安居乐业,企业如何能正常经营发展,经济社会的发展只怕也要渐渐倒退了。
甚至,整个国家渐渐也要坠入地狱的深渊了。
倘使若山雅吏有一天能成为黎都警察本部的首席长官,甚至成为总警示监,一定要彻底改变这个状况——就从改革怪诞调查课的运行模式开始。
还有中央公园上空的那个黑洞……
若山雅吏往窗外望去,从这个窗户的角度完全无法看见黑洞。但他知道黑洞就在那里……东都警视厅研究那个黑洞已经有些日子了,还是没有靠谱的结果么?
要想彻底解决怪诞,希望应该就在那个黑洞之中吧。这是若山雅吏的直觉。
电台的歌还在播放——
“冷つめたい風かぜが身みに沁しみる
冰冷寒风刺痛了我
愛いとし愛いとしのひとはどこにどこにいるのか
亲爱的人你在哪里……”
这句话好像是情人的呼唤啊。
等等……我这是在哪里……
若山雅吏有些恍惚了,我怎么会在出租车里。
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为什么呢。
若山雅吏往窗外望去,看外面的景色,出租车大概行驶到了某个高速收费站。
他好像刚刚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但那个麻烦具体是什么。答案就在他的嘴边游荡。
“哎呀,我好像忘了什么来着……”
“也许,”
一路沉默的司机忽然转过头来,嘴角咧起,“是忘了感恩吧。”
若山雅吏立时僵住了。
脑海中想起了前一阵子在内参上看到的,那个专门惩罚忘恩负义者的出租车怪诞……
他眼前浮起了幸田真波那张憎恶的脸。
“轰——”
一辆大型货车缓缓驶过。
好疼啊,折磨啊……
幸田真波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又被碾碎了一遍。
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黎东高速路的车流量实在太大了,每天有上万辆车从幸田身上碾过去,上万次的碾压折磨。
幸田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减速带,问题是减速带可是没有知觉的。而幸田此刻敏感的很……
唯一庆幸的是,躺在这里不用再看到早惠那张脸了。
虽然,收费员偶尔会从窗户上探出脑袋来,但一天之中也不会有几次,这种程度的精神折磨还是可以忍受的。
远光灯照了过来。
幸田望了过去,看轮廓,有些像昨天把他送到这里的出租车。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往这边缓慢行着。
幸田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若山雅吏躺在了幸田真波的身旁。
他朝着幸田转过脑袋,露出了早惠的脸。
出租车带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