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燃尽(三)(1 / 2)

吉尔·伯德温挥动手臂,顺势将一把路上捡来的动力剑从敌人的胸膛中抽了出来。

那扭曲的脸的主人倒在地上,污浊的灰烬随风四散,蓝白色的盔甲再度重现,吉尔·伯德温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他知晓每一个被他杀死的兄弟姓甚名谁。

他全都知道,可这不妨碍他继续战斗。

“下一个是谁?!”他对着舰桥上的敌人怒吼。“战争猎犬的吉尔·伯德温在此等待!”

下一个人冲上前来,被他放倒,但也给他增添了一道新的伤疤。那人倒在地上,吉尔认出了他是谁,他是第三连的洛·恩德利斯,现在他死了,被吉尔·伯德温,被他们的军团长亲手所杀。

但这不重要,我还没有死。

“下一个!”战争猎犬对那猩红与黄铜的海洋咆哮着。“下一个是谁?!”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然后还是下一个——尸体逐渐堆积,吉尔·伯德温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流干了血液,但他仍然站立。

他离舰桥和通讯仪器只差几步之遥。只要他能在这场战斗中获胜,他便能发出通讯,联系最近的帝国舰队。

他已经想好了,他会发送编码让他们明白这是第十二军团战争猎犬军团长吉尔·伯德温,然后他会发布命令,他会以帝皇的名义让所有收到消息的帝国舰队赶过来对他们开火。

坚定决心号已经没有护盾的保护了,动力系统和其他所有的系统全都停摆了,只需要一轮齐射,或两轮齐射,被污浊的战犬就将彻底消逝,成为太空中的尘埃。

他必须如此。

他们必须如此。

“下一个!”吉尔·伯德温对着黑暗怒吠,面容狰狞,面容早已被鲜血与尘埃遮蔽,唯独眼睛仍然明亮。“下一个是谁?!”

没有回答,也没有带着对鲜血的渴望朝他扑来的敌人。他环顾四周,看见他的兄弟们死去的眼睛。

吉尔·伯德温扔下了动力剑,像是对待垃圾一样将它扔远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前方,他对坚定决心号的舰桥太熟悉了,哪怕它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辨识的扭曲邪恶之地,可是,他还是能认出它那些被颅骨隐藏起来的细节。

他的大半生都在这里度过。

他扑向一台仪器,手甲扫过它那些被人扯出的线缆。然后他用它作为跳板,撑着自己走向了另一个漆黑的长台,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吉尔·伯德温跪倒在地,然后再度爬起,用他已经几乎完全失去力气的手抓住了铁台的边缘,将自己拉了起来。

我要死了。他想。

他站直,然后撑住身体,用铁台代替了自己没有力气的双腿。

他抹去那些漆黑的尘埃,找到几个按钮,按动了它们——吉尔·伯德温能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他的眼睛几乎要关上了,但他还没有。

几秒钟,那机器亮起,淡淡的蓝光在黑暗中一闪即逝,通讯系统有应急能源,太好了。

吉尔想笑,却没有力气。他面前的舷窗外是漆黑的真空,他呼吸着腥臭的空气,看也不看那真空一眼,几乎感觉不到喜与怒的心中涌起了一阵轻微的满足。

冰冷的满足,被死亡包裹的满足。

他再次跌落在地,趴在了铁台上——他原本应该将这机器压坏的,但他没有,或许是因为他的血已经流干了吧。

吉尔·伯德温靠在其上,用脸颊触碰了一个按钮。机器开始搜寻附近的帝国船只,然后吱呀作响地用机械音给了他回应。

可惜,吉尔·伯德温已经听不清那回应了。

他张开嘴,好几秒钟后才开口,他先是念出一个复杂的身份编码,又用脸颊触碰了另一个按钮,将播报设定为了重复广播模式。

此刻,他开始分外感谢以塔罗兰为首的那帮通讯员,他们追求效率,所以才设定了这与众不同的通讯按钮,将许多复杂的操作简化成了可以用单个按钮来代替的操作。

但他们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他们的尸体就在舰桥外面被挂着。

我们的船上,除去敌人以外,还有人活着吗?

吉尔·伯德温没有答案。

他张开嘴,身体已经迫近死亡的边缘,但意志还在令他讲话,清晰地讲话。

“这里是战争猎犬的军团长吉尔·伯德温,我已发送编码,我要求任何收到这条消息的帝国舰队即刻对我们开火.这不是玩笑,我以帝皇与吾等原体安格朗的名义发誓这不是玩笑,无论你是谁,请对我们开火。”

三十秒,漫长的,简短的,最后的三十秒。

他终于说完了这段话,清晰地说完了,满身尘埃与鲜血地说完了。

吉尔·伯德温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体里已经再无任何温度或力气留存。他睁着眼睛,瞳孔开始扩散,两滴干涸的眼泪滚滚而落,划过鲜血与尘埃,摔成粉碎。

安格朗。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战争猎犬的吉尔·伯德温仍然在默念着他们素未谋面之原体的名字。

——

“什么意思?”

罗伯特·基里曼问——他已经穿上了他的盔甲,带上了他的武器。他全副武装。他的兄弟则不然,安格朗的身材比基里曼要高大一些,自然穿不上那为马库拉格之主量身定做的盔甲。

但是,没有人劝他不要参加这场跳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