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敏来了(2 / 2)

火兵在大营五百步外,每隔三十步点燃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周围江岸,这样明军可以看见建奴来,建奴却摸不清大营位置。

刘招孙知道,杜松全军覆灭,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辽兵在营中点燃篝火,成了建奴的活靶子。

当夜,沙尖子大营西北三十里外,山峦静谧,明军夜不收与后金前锋白甲兵展开小规模斥候战,这些夜不收都是刘綎麾下精锐家丁,装备精良,悍不畏死。他们与建奴白甲兵的战斗激烈而短暂,双方都是精锐强兵,在茫茫丛林中不死不休交换着生命。

夜幕之下的总兵大人中军大帐,却是歌舞升平模样,宛如在另外一个世界。

大帐之中,亮若白昼,觥筹交错,案几堆满醇香的美酒和烤熟的野猪肉。

明朝将领分席而坐,分别坐在总兵大人刘綎左右。

“君信!想死老哥了!粟林(朝鲜地名)一别,有二十年了吧,老哥去了播州,和杨应龙干了几仗,杀了好多个苗子,前几年朝廷用兵不断,兄弟我想着和苏东坡一样,回老家采菊东篱下,那啥,悠然钟南山,奈何几位阁老不放咱走!常想着咱在平壤杀倭寇的日子,罢了罢了,不提往事,伤心啊,这荒郊野岭,苦寒之地,也没啥好酒好肉·····”

帐中首位之上,皮肤黝黑的刘总兵举起酒碗,对左边姜弘立大喊大叫。

刘招孙望着义父,感觉刘綎此时古惑仔附体,正在和一位两肋插刀的好兄弟打招呼。

当年在朝鲜战场上,刘綎和姜弘立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刘招孙暗暗叹服义父纯熟的演技,端起酒杯,喝了口清水,立即咧嘴咬牙,假装有点上头。

文官出身的姜弘立当然有表字,在这种场合下,明国总兵直呼表字,算是给足了这位朝鲜文官面子。

赴宴之前,这些朝鲜将领便被告知,奴贼已被杜总兵杀退,东路军可高枕无忧,今日只管一醉方休,不得提及战事。刘綎几位义子部将们一杯接一杯的给朝鲜人灌酒,酒过三巡,众将喝得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唯独一个高大魁梧,剑眉星目的朝鲜将领,一直不怎么喝酒,只是大口大口吃野猪肉,连野猪皮都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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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招孙不时打量着金应河,在东路军最后一战中,这员朝鲜猛将杀贼甚多,而且看样子和姜弘立等人也不对付,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是要争取到己方阵营的。

此时姜弘立喝的面红耳赤,大约是被刘綎感动,竟然从席上站起,上前抱住刘綎,使劲儿撞向总兵肩膀,像建州女真那样行抱礼,引得周围南兵将领一阵骚动。

“游骑不听能汉语,将军遂缚作藩生,配向东南湿卑地,定无存恤空防备,哈哈哈哈,”

姜弘立脚踩鼓点,踏着节拍,一边尬舞,一边嚎起了诗歌。

一首《缚戎人》(1),听得众武人云里雾里。

康应乾轻捋美髯,眼中含光,微微笑道:

“姜大人谙熟典章,知华夷之辨,难能可贵啊!”

“如今辽人便如这诗中胡化的百姓,本官所知,李如柏、李如梅那群辽镇丘八,咳咳,不说也罢,”

康应乾抬头望向帐中各人,见武将没有表现出反感,这才继续。

“辽镇那帮人,常年和奴贼交往,早已失去华夷之辨,坊间谣传奴酋曾是李成梁养子,此说不知真假,可惜辽镇不可靠,李如柏作壁上观,”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刻意提高语调:

“幸而杜总兵已破奴贼,我等才可在这大帐之内,宴饮作乐啊!”

帐中众武将一脸懵逼,各人虽听不懂缚戎生的言外之意,也不懂什么华夷之辨,不过听到最后是骂辽兵,这些南边将领无不点头称是。

坐在旁边的刘天星轻蔑的望向对面朝鲜将领,一言不发,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

监军康应乾不时低语对他说话,刘天星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得意忘形的姜弘立。

“省吾,当年在平壤,你我兄弟二人,并肩作战,杀得倭寇片甲不留,为大明和朝鲜除此大患,本官生平最是敬重张载、王阳明,省吾治国齐家,麾下人才济济,皆是良将。有省吾在,真乃大明之幸,苍生之幸啊!”

刘綎,字省吾,晚明武将都喜附庸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