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怎么办?”
刘招孙望着这群杀之不去、越来越多的镶蓝旗死兵,心头涌起绝望之感。
冲阵之前,他低估了死兵的战斗力,现在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穿越过来一天不到,就要死在这里,他心中不甘啊。
家丁们没有携带破甲箭,轻箭对死兵伤害有限,失去骑兵优势的骑兵,战力比不上普通步兵。
“谁还有万人敌,一起扔出去,炸开缺口,冲出去,能逃走都逃,走不了的,自行了断!”
最后五枚万人敌被点燃扔向死兵方阵,轰隆几声巨响,厚实的盾阵重新被炸开一个窟窿。
身后传来满语叫声,一个年龄很小的后金将领,骑在马上大声叱咤,指挥真夷上前攻击明军。
杀红眼的镶蓝旗真夷甲兵,拎着顺刀疯狂砍向马腿,一名家丁胯下战马受惊,摔落在地,十多把顺刀齐齐杀到,片刻之间便将他剁成肉泥。
前面刚刚出现的盾阵缺口飞快被死兵补上,望着身后黑压压的女真猎人像潮水般淹没后面的家丁,刘招孙夹紧马腹的双腿开始有些颤抖,他并不怕死,只是现在很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见好就收,在斩杀几名建奴后,立即向北突击。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还好眼前这些家丁对刘家足够忠诚,各人也是悍不畏死,否则换做其他人面对这种情况,早就全部逃走了。
“杀!杀光建奴!”
刘招孙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不再过问前面的死兵盾阵,调转马头,准备冲向身后几千名真夷战兵。
剩余诸位家丁见主帅如此,各人也将顺刀、线枪拔出,抬头望向远处密密麻麻的建奴战兵,发出低沉怒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发现身后的死兵盾阵竟然有些松动,一些死兵转身向营门而去。
接着,远处传来密集的铠甲震动声,长枪刺入铠甲的刺耳金属声。
越来越多死兵怪叫着,转身迎战背后冲来的敌人。
裴大虎已经做好了和建奴同归于尽的准备,这位刘綎麾下最忠诚的家丁,宁死也不愿落在奴贼手中。
“裴大虎,留着这条命杀鞑子!看到没,邓起龙来了,随我杀过去!”
刘招孙率领残余的两百多家丁越过陷马坑和栅栏,冲出北门。北门地面上,倒着密集的战兵尸体,一队队手持顺刀、大斧的镶蓝旗勇士,在浙兵密集的长枪攻势下节节败退,这些女真猎人们拥有强悍的体力和武力,然而面临长枪兵集中突刺,单人的英勇没有太大价值。
“杀!”
镶蓝旗追击明军家丁的战兵迎头撞上前来增援浙兵长枪兵,这些长枪兵用的都是粗竹竿,枪头颇为锋利,直直刺向战兵,建州女真从未遭遇过使用长枪的戚家军,对付辽兵的那套猛砍猛杀,在这里好像没有用处,他们的大刀砍不到明军,却会遭到同时好几把长枪的进攻。
“杀光这群南蛮子!”
冲在最前面的战兵杀发了性子,挥刀砍向长枪枪头,眼前这不足千人的明军长枪兵竟敢阻挡大军去路,让他们愤怒不已。
“虎!虎!虎!”
五百浙兵组成三排严密的方阵,丝毫不惧,凭借地形优势,疯狂刺杀那些试图冲上来的战兵。
镶蓝旗战兵们需要爬上一段缓坡才能进入攻击范围,然而他们的顺刀对长枪兵没有什么威胁,投掷的飞斧也被对面明军用盾牌挡住。
嗖嗖几声,箭支破空的声音划过天空。
冲在最前面的真夷战兵倒下去一片,剩余战兵丝毫不惧,凶狠朝这边冲来。
金应河率领精锐弓手,及时出现在北门附近,这些朝鲜兵近战不力,射箭却比巴牙剌还是厉害。
短梢弓射速惊人,一名朝鲜弓手从箭插取出箭簇,也不瞄准,便嗖的射出,利箭破空而出,直直插入一个镶蓝旗战兵咽喉之中。
两百名弓手竟然压制住五六百名镶蓝旗真夷进攻,将他们死死挡在了明军家丁之后。
刘招孙见援兵到来,如同快要淹死的人抓住根稻草,心中狂喜。
“快走!不要恋战!天亮了就走不了了!”
邓起龙指挥浙兵奋勇山前,长枪疯狂突刺,杀死所有试图上前的后金兵。所有人马都已经退出大营,只有长枪兵还在营门口和镶蓝旗战兵搏杀。
长枪如镰刀般不断收割建奴生命,竹枪长度惊人,枪走如龙,难以防守。
真夷战兵的顺刀大棒无法伤害明军,他们的飞斧铁骨朵数量有限,投掷完后,又要面临与明军短兵搏杀。
金应河率领弓手且战且退,他们将轻箭又换成了破甲箭,近距离射击,破甲箭威力惊人,转眼之间,便有十多名镶蓝旗弓手被射中,翻滚着发出惨叫,真夷战兵们不敢再和朝鲜兵对射,阵型稍稍有些凌乱。
“撤!”
刘招孙大吼一声,率众人冲出营门。
夜幕之下,十几个伤兵很快断了气,这个时代医疗技术落后,在战场上受重伤后,基本没有被救活的可能。
刘招孙下令将战死士兵尸首带回安葬,他不能把袍泽弟兄们丢在野地当孤魂野鬼。
至于营中尸首,很多已经抢不回来,能带回去多少就多少吧。
半个时辰后,在精锐家丁掩护下,长枪兵与弓手摆脱奴贼追击,潜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