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要杀我。”
采莲哦了一声,眼神涣散。
“魏忠贤不是和你拜了把子吗?你们还在岳飞面前起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沈炼脸色阴沉,将甲胄戴好。
“厂公现在觉得世人都有负于他,东林党,楚党,浙党,连平辽侯也负他。嗯,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像戏台上的曹操,宁可负天下人。不让别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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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平辽侯都要杀,何况是我。我不想再胡乱杀人了,因为这个,东厂要杀我。”
“今后,我不要再做别人的刀。”
沈炼边说对自己点点头,仿佛和自己达成了和解。
他将目光汇聚到眼前。
“不说了,东厂、镇抚司、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来了,走吧!”
沈炼背上包袱,牵着安南女子的手,两人一起出了房门。
赵奉銮带着司乐,挡在长廊前面。
“沈百户,要到哪里去?”
沈炼笑道:
“带采莲姑娘出去玩玩,今夜月亮很好,一起去东门赏月。”
赵奉銮望了眼窗外,正是申时初刻,冬日暖阳。
“大人,沈炼就这样出去,礼部饶不了咱们!”
“本官自有打算,休的多言!”
司乐正要上前阻拦,被赵奉銮喝住。
“沈百户公干在身,不得阻拦!”
说罢,老赵走上前,拉住沈炼袖子,朝他手中塞了件东西,低声道。
“沈百户,你上次帮本官除了仇家,为赵家报仇雪恨,无以回报!你带采莲去赏月吧,记得早去早回,兵马司的人正在九门戒严,水门那边兵士少一点……”
沈炼双手抱拳:
“沈某在京师两年,身边酒肉朋友数不过来,算是真朋友的,你老赵算半个,往日多有叨扰,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可恨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能随你杀出去了,沈百户,保重!”
司乐把头扭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沈炼冲司乐点点头,拉上采莲,快步朝楼下走去。
赵凤銮站在身后,望着两人背影,招手让司乐上前,对他耳语几句,司乐连忙从后门下去。
两人刚走下楼梯,大门被从外面撞开。
“哪位上官,火气这般大,东西砸坏了可是要赔的!”
一群南司番子,各人手执小盾铁锤。
赵奉銮撩开官袍上去迎候,只听下面喊道:
“奉皇上和九千岁旨意,擒拿逆贼沈炼,闲杂人等都让开!否则,格杀勿论!”
正在宴饮游玩的达官显贵四散逃去,番子们挡在门口,挨个检查后放行。
楼上只剩沈炼和采莲两人。
“擒杀沈炼者,升百户,赏银千两!”
前面几个没有披甲的番子快速登上楼梯,拎着腰刀奋力争先。
沈炼从屋中扯过条长凳,砸向楼梯,番子们惨叫着滚落楼下。
“射死他们!”
后面锦衣卫立即补上,张开大弓朝沈炼攒射。
沈炼飞身扑倒采莲,躲在栏杆后面,重箭嗖嗖从头顶飞过,一支箭射中“铜雀台”牌匾,发出嗡嗡声响。
“铜雀台?”
“这名字起的真好!你我都是燕雀,逃不开这罗网!今日就死在这铜雀台上吧!”
沈炼自知必死,握住采莲的手,还不忘说笑。
采莲望向楼下蜂拥上前的锦衣卫,喃喃道:
“今日能和沈郎死在一起,也值了,恨不能看明国灭亡!”
沈炼沉默不言。
几天前,他还是九千岁结义兄弟,在京师权势遮天,一日入网中,九千岁说杀他便杀了。
沈炼盯着铜雀台牌匾,其实自己不过是网中燕雀。
楼下响起那个熟悉的粗犷声音。
“沈炼,我知你会来教坊司,果然来了!你在北司的同党,都被我杀了,你快出来受死吧!”
沈炼拔出绣春刀,从怀中掏出短弩,递给采莲,探出头大喊道:
“曾总旗,魏忠贤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左手被我废了,还不知悔改,待会儿把你剩下的这支爪子也剁了!”
楼下传来一片叫骂之声。
“沈炼,死到临头,你还嘴硬!厂公已招呼兵马司韩指挥,兵马司封锁九门,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敢在滦州伤我,敢背叛东厂!沈炼,今日你要死,你的兄弟要死,你的女人也要死!沈炼,你……”
曾天星话没说完,一道黑影从楼上极速落下。
只听刀鞘震动,眼前寒光凛然,众人还没看清沈炼动作,前面一个弓手就被绣春刀劈成两半。
一珠鲜血喷溅到曾天星脸上。
“挡住他!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