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磨砺只会让我更强,而不会死去。”
刘招孙站在永定门城楼上,望着潮水般涌来的“靖难大军”,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
永定门位于京师南端,是叛军进攻的重点,开战后这里会承受主要攻击,刘招孙判定张春应该不会围点打援,因为这群乌合之众野战能力实在堪忧,当然,刘招孙也不会傻乎乎的派守军出城作战,在援军到达前,开原军需要尽量保存实力。
永定门城墙上驻守三千战兵,几乎占了守城兵力的一半。此外,开原军三千东门火炮,连同从神机营拉来的上千门弗朗机炮,将城头填的满满当当,保证每个垛口后面都有一门,火力密度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当然,考虑到神机营出品的火炮炸膛与哑火乃是常态,炮营主官反复叮嘱操作那些佛朗机的神机营炮手,让他们少填充火药。
辅兵和民夫提前在九门周边埋设了上万颗地雷,因为数量不够,其中一半产自神机营,有些地雷注定不会爆炸,不过人生总是充满意外,地雷炸不炸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招孙充分汲取李自成攻破北京城的经验教训,除了炮兵,驻守京师各门的兵士皆为开原战兵,他连御马监、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没有用,只是让这些协助帮忙搬运火药、滚木擂石,防止有人乘乱开门。
夜不收与蓑衣卫被全部撤回,连城外和叛军哨马狗斗的骑兵也被收回城中,开原军好像已经彻底放弃主动进攻,给人一种困兽之斗的错觉。
刘招孙知道,这种攻守战,对守方来说,需要尽可能不断拓展战略纵深,简单来说,决不能让城池被敌军困死,否则战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不过对这支不足万人的开原军来说,情况又稍有不同,他们的援军正在路上,而且不止一路,任何一路都能给敌人造成严重杀伤,在这种情况下,就没必要出城和敌人浪战,只要稳稳守住城池,等待援军赶到,叛军便算是失败了。如果轻易出战,搞不好就像贺世贤那样,被人里应外合夺去城池。
对刘招孙来说,外围阵地是理性的选择,如此以来,开原军便可以集中主要兵力守卫那几个重要城门,通常来说,在兵力粮食足够的前提下,守住小城的难度要比守大城的难度小很多。
修筑好护城河前后的阵地后,开原军将防备的重点转向内城,辅兵和民夫开始在各条大街上建筑街垒,用沙袋和木头组成临时壕沟和据马,做好了和叛军巷战的准备,如果城门被叛军攻克,开原军还可以在街头组织抵抗,避免出现全盘崩溃的局面。
若是巷战失败,所有人会退守紫禁城,依托宫门继续和叛军交战,当然,紫禁城是护国公最后的防线。
蓑衣卫和镇抚兵分成两部,一部分在城中四处巡逻,弹压平定那些参与叛乱纵火的暴民,另一部分则充当战兵,登上城头与近卫十四军并肩作战,直接参与守城之战。
民政和户部的官员们指挥挑夫挑着金银,在街上招募民夫协助守城,有人报名便当场便给人先发一半银子,凑够一队人后便由镇抚兵押送,登上城头帮助炮兵运送弹药,搬运滚木擂石。
“贤婿,此战你有几分把握?”
杨镐望着城头热火朝天的人群,眯着眼睛抚弄胡须,显然是对刘招孙颇为满意。
“当有五成,为将者,尽人事而已,至于胜负,也要看时运的。”
杨镐听了,笑着点点头,他知道护国公说有五成,那便是胜券在握,十拿九稳了。“这一仗打得也好。”
天色渐暗,头顶天空还在下雪,刘招孙摊开铁臂手,朝手心哈了口气,他戴着张嫣生前织给他的羊毛手套,手指兀自觉得寒冷,估计气温已经有零下十度。
“岳父何出此言?”
杨镐笑着拍拍女婿肩膀,小心翼翼将护国公肩头积雪打落,笑吟吟道:
“北直隶这群文官武将,虽然表面投靠咱们,其实和你一直貌合神离,这回趁着陕西变乱,想要浑水摸鱼,贤婿把他们都灭了,以后这北直隶也就没人再敢反对我们开原,护国公才算真正控制京师,控制北直,以后便能名正言顺派遣官吏控扼各地,再没人会反对咱们,否则留着这些反贼,终究是祸害。”
刘招孙听了连连点头,他心中所想,和杨镐基本一样,他也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一次性解决北方问题,剩的隔三差五就要去剿灭几个乱军叛贼。
翁婿两人边走边说,距离两人不远,辅兵正指挥民夫在城头架起了铁锅,民夫将一挑挑水挑上城头,将冷水煮沸,然后从城头倾斜而下,倒在城墙上,这样以来,明天叛军攻城攀援时,脚下就会有溜冰的触感。
“贤婿,你这些守城术都是从刘大刀那里学来的?”
“是我自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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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二年十一月二十日申时三刻,叛军抵达永定门,随即展开猛烈进攻。
数千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被叛军从后面驱赶着,如羊群般朝永定门靠拢过来,这些百姓大都是叛军从京师周边掳掠而来,很多人都是全家被抓来,男女老少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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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要驱赶百姓填壕。”
刘招孙举起望远镜,人群后面寻找张春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