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黄眼珠子都快直了,心中翻江倒海,震惊程度不亚于前隋他进宫那天被人割掉二两肉的时候。
这辈子都在服侍皇亲国戚,他老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
但前后如此反常,做事风格相差如此之大,一到交州,就如同鱼入大海,鸟飞青天一般的存在,只有六殿下一个。
这六殿下,绝非陛下口中那般顽劣不堪,方才一席话,先是打压这些老兵的傲气,又将矛头指向了勋贵世家。
这天底下,陛下最恨的就是世家啊,平民百姓最恨最怕的也是世家。
随后三句话,恩威并施,肯定了护卫军,又激发了这些失落之人心中的那股气。
一瞬间,老黄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六殿下,以前绝对是在藏拙。
大才啊,陛下日理万机,自家出了这个如此精明的儿子,怎么都忽视了。
李愔背着手慢慢踱步。
“张象,你来告诉我,这交州繁华,还是长安繁华。”
张象哆嗦着,不敢开口。
“说话啊,有胆子想,没胆子说,我李愔不带这样的孬种建功立业。”
张象被这么一激,当即梗着脖子。
“回殿下,是长安繁华。”
李愔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兵卒。
“你来回答我,在长安赚的多,还是在交州赚的多。”
那兵卒哆哆嗦嗦好半天:“殿下,长安赚的多。”
李愔再指向另外一名兵卒。
“我问你,你在长安吃喝享受好呢,还是在交州吃喝享受好。”
“殿下,是长安。”
张象心里已经凉了,他搞不明白,这六殿下要干啥。
这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六殿下因为他们说了实话,就驱赶他们回去,他难辞其咎。
但下一刻,李愔的声音让张象心头一震。
李愔点点头:“好,不错,很有精神!你们跟我一样,爱说实话,很对本王的脾气。”
“三年,甚至用不了三年,本王要把这交州之地,变成比长安更繁华的地方,你们在这里吃穿用度享受人生,远比长安更加舒坦,你们在这里,赚到的金钱,荣耀,要比长安多百倍。”
“本王话放在这里,跟着我,有朝一日你们再回长安,那些豪门世家都得对你们以礼相待,左邻右舍对你们充满敬仰,亲朋好友为你们光宗耀祖而自豪。”
张象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被点燃了。
是啊,谁不想被人敬仰,谁不想光宗耀祖位列祠堂,谁不想百年之后清明时节被后人上头香。
但,六殿下,他真的能做到吗?
不光他有这个疑问,所有兵卒,此刻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李愔不给他们思索的机会:“本王话说完了,爱信不信,赞成本王的,就留下来,反对本王的,就此离开,一路上费用朝廷报销。”
“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这一刻,张象心中的那团火,骤然熊熊燃烧。
去他娘的长安,人死鸟朝天。
他几乎可以想象,回到长安,自己在同僚面前,根本抬不起头,运气不好,还要被挂逃兵的名号,全家不保。
能说出方才那般话的人,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几个,六殿下看起来不像胡说八道的。
“我赞成!”
“我赞成”
……
李愔很满意,这些兵卒确实不是孬种,不瞻前顾后,颇有胆识,果然能在战争之中活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好,今日本王高兴,奖励你们三头牛,敞开了吃,明日开始,本王要带着你们,在这交州土地上,建功立业!”
三头牛被丫鬟牵了出来,这一刻,兵卒们一个个口水都快流到裤裆里了。
这一路上,他们吃过什么苦,受过多少累,只有自己清楚。
天色渐晚,李愔挥挥手回自己的房间,身后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嗷嗷叫声,宛如一群饥渴的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