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大道很长。

时隔五个月，韩行再次走在星河大道上，大道中间是原本让他困惑的绿化带，路过方想当初拦住他的桥，韩行驻足停留了一会儿。

那一天，也是夕阳，方想背着他的包，带着走他进星河咒术学院，告诉他，要为他插上翅膀。

继续往前，韩行没有再停留，他大部分关于星河的记忆不是在星河大道。

星河大道很长，也很短。

韩行走的很快，也很慢。

但路，总有走完的时候。

韩行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星河咒术学院的震撼，三山环抱，那些高高低低的学术塔，就像铁牛镇山上密密麻麻的树。

现在，都没有了。

像是遭遇了一场巨大的山体滑坡，山还是山的形状，星河不再是星河的形状。

原本偌大的星河广场，被从山上滑落的废墟挤压的只剩下不多的空地。

第一眼，没有看到尸体，但看到了血，干涸后像是黑色伤疤的血。

八天前，那个夜晚的半秒，韩行只看到整个星河像积木般坍塌。

八天后，韩行站在星河广场的台阶下面，站在黑色的伤疤上面。

和方想说的一样，和他想象的也一样，星河……完了。

夜晚不是属于咒术师的活动时间，大部分人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下，小部分人又被二次坍塌的废墟所掩埋，那些干涸的血就是从废墟里渗出来的。

那晚的星河引起了九妖山脉食尸兽的暴动，但这里没有食尸兽肆虐过的痕迹。

出手的是……神。

那是食尸兽都没办法提前预知死亡的存在。

一个小时，九妖山脉的食尸兽跑不到星河咒术学院，等跑到的时候，这些废墟里的尸体已经过了食尸兽的食用时间。

“星河五千师生，都在这废墟下面了……”力圣丁力叹着气。

韩行摇头：“不是五千，是一万。”

“五千，那是咒术师的数量，一万，才是星河所有的人。”

韩行走上台阶，看到了今天的第一具尸首。

“星河的守护咒阵并没有失效，那个人的咒术凌驾于星河的守护咒阵之上。”一直像条狗一样的骨奴开口说着唯一的好消息，像是在极力的讨韩行欢心。

不用骨奴说，韩行不懂守护咒阵，但韩行有眼睛。

远远的山上，界碑线还在耸立，这里没有食尸兽肆虐的痕迹，也没有野狗来过的痕迹，就连蚊虫都没有。

八天里，只有时间来过星河咒术学院。

但十二月的天气，星河的守护咒阵，加上从南往北的风，还有咒术师本就被咒力改善过的身体，尸体被风干了，但没有腐烂。

韩行跪在星河广场所剩不多的空地上，从那具尸体的咒术袍认出来尸体的主人。

“老韩……”韩行抱着韩数像是秋天麦秆般的尸体。

没有哭。

“这就是你八年前见过的那个禁咒师？”力圣从韩行口里，已经不止一次听过那个故事了。

“是。”韩行平静的回答力圣：“也是我的咒术导师。”

盘腿而坐的力圣站起来，对着韩数的尸体：“这半年，多谢你对韩行的照顾了。”

“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十六岁的小孩哭出来不丢人。”力圣拍拍韩行的肩膀。

“很难过，但哭不出来，只有恨……”

韩行把韩数的尸体拼起来，靠着废墟放好，零星的还有一些尸块，和废墟堆在一起……

又把陆志超的尸体靠着废墟放好。

做完了这些，韩行搬过来一块不知是从哪座学术塔上切下来的边长五十厘米的正立方石块，星河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石头了。

“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韩行蹲下，抽出剔骨小刀，面无表情的看着骨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