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测量者:无罪辩护 OR5-EP2:坦途(10)(2 / 2)

参加了战斗的雇佣兵都是一群亡命徒,是为了利益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的疯子。同时,这些多次出生入死的战斗机器确实比一部分东盟军士兵更勇猛、更懂得团队成员的配合。然而,这种优势在真正的正规军面前毫无意义。武器装备、战斗本领和意志、战术方法,三者之中,由兴亚会直接管理的东盟军起码赶得上伯顿所称的生前二流军队的水准。

至于那些军阀的武装部队,完全不配被称为军队。

跨过前方唯一缺乏树林掩护的小路,一行人又深入了密林中。

“在这地方生活,说不定可以远离肺病了。”伯顿念念不忘把当地尚未受到污染的自然环境和他的生意结合起来的神奇构想,“可以给那些把自己的金钱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大亨们省下一大笔费用。”

“老兄,如果你以养生的名义住在这种地方却和平时一样每天抽一包烟甚至是抽着雪茄、假装自己在疗养,那么我会很愿意见到你被自己的肺癌诊断结果吓得失去理智的那一幕。”麦克尼尔毫不留情地讽刺了伯顿的小心思,“我建议你戒掉烟酒,夜店也少去——”

“那还有什么意思?”伯顿夸张地咧开嘴,若不是他们的行动必须尽量避免引起敌人关注,他甚至可能会更加张扬地笑起来,“长寿……长寿是为了更多地享受生活的美好啊,如果为了长寿反而让生活变得毫无乐趣,这种长寿我宁可不要。”

“……财富也是一样的。”阿南达似有所感,“获得财富明明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有些人却忘记了这一点。”

第二次侦察结果表明交战双方中有其中一方身穿整齐划一的黑色制服并佩戴遮挡面部的防具,另一方则没有类似的装备。黑色制服是已经覆灭的共和护国联盟(其残余人员成为了建立自由南洋联军的主力)的标志,也是一部分能够像模像样地仿照正规军作战的叛乱武装组织的身份证明。得到汇报的那一瞬间,麦克尼尔便做出了决定。万一他选择了错误的攻击目标,或许只能怪罪那些人在不恰当的场合穿着不恰当的衣服了。

第一批抵达现场的东盟军士兵立即加入了混战,他们居高临下地朝其中一方雇佣兵开火,顿时对陷入苦战中的敌人形成了优势。麦克尼尔在战斗开始的几分钟后姗姗来迟,这倒不是因为他碰上了某种麻烦而延误了时间。手头有士兵的情况下,他也没必要亲力亲为地参加每一场战斗。

“让我选一下……就这个了。”麦克尼尔扣下了扳机,一名头发花白的雇佣兵应声而倒。

第一次杀死这样的老年雇佣兵时,麦克尼尔还会为他们感叹几句,这些过了六十岁却还要勉强依靠义肢的帮助来参加战斗、赚取谋生必要资金的老家伙让他既感到可悲又觉得可怜。等到死在他手下的敌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便被人类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的定律困住了。

“你怎么又在欺负老年人呢?”伯顿笑骂着,却同样瞄准了一名老年雇佣兵。老人和孩童更容易成为他们的猎杀对象,没人会刻意在战场上给自己添加困难,“你说,这些人在战场上打拼了一辈子,咱们却对他们连半点尊重都没有。”

“对士兵而言,最大的尊重是战死沙场;躺在医院里断气是一种羞辱。”麦克尼尔锁定了第二个目标,第一发子弹擦着雇佣兵的头发飞过,第二发子弹从左胸穿过脊背,第三发子弹击中了下颌。他为自己没能直接将敌人击毙而自责了半秒钟,随即退回掩体后方并改换位置以躲避敌人的重点攻击。

第三批东盟军士兵带来了伯顿最喜欢的火力压制工具:机枪。不到一分钟,兴致大好的伯顿已经主宰了一块横亘战场的扇形区域,没来得及逃出的雇佣兵非死即伤,有些人的残肢断臂都挂在了树梢上。麦克尼尔没有强行要求其他士兵拦截试图逃跑的雇佣兵,他知道血肉之躯没法在近战中对抗装备了义肢的敌人。

而他只不过是掌握了对应的技术才避免了落荒而逃。

“下次咱们可以试着用全息投影做个伪装。”麦克尼尔告诉附近的士兵们打扫战场,惊奇地发现另一伙疑似雇佣兵的武装人员居然没有趁着东盟军加入战场的混乱局面逃跑。不仅如此,其中一人在发现麦克尼尔跳出掩体、步入战场中后,也走出了安全区域并向着麦克尼尔打招呼。这个装着一条金属手臂的黑人还戴着一副熟悉的墨镜。

“我一定是眼花了。”麦克尼尔摇了摇头,“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居然会回到差一点让你没命的地方,卢塔甘达。”

“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你们竟然……”戴斯蒙德·卢塔甘达上下打量了麦克尼尔几眼,很快猜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你们不是协助自由南洋联军战斗的雇佣兵,是伪装成他们的东盟军。”

“是啊,现在我给东盟军打工了。毕竟,接受一个国家的雇佣,是一种非常稳定的长期合同。”麦克尼尔松了一口气,他见到卢塔甘达背后有将近30名的雇佣兵正在撤出战场,要是这些人全力以赴地发起进攻,麦克尼尔没有把握确保手下士兵的安全,“看来缅甸有很多值得你和你的同伴们关注的东西……你对这里的风险是相当了解的。”

即便对方在他们和敌人交战时没有插手并正在退出战场,麦克尼尔不会就此掉以轻心。他间接地救过卢塔甘达一命,但恩情在混乱的时代中往往一文不值。

“要是我刚才说,我们其实是帮着自由南洋联军战斗的,你会怎么办?”麦克尼尔和把他送到了菲律宾并让他有机会结识桑松的熟人装作热切地交谈着。

“那么我们现在就是敌人了。”卢塔甘达的回答十分干脆利落,“没骗你……在这地方穿着黑色或者接近黑色的深色衣服——除非是为了伪装——就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不应该呀。”麦克尼尔低声自言自语,随即提高了音量,“东盟的情况要是稳定下来,雇佣兵就会彻底失业。你的雇佣兵生意做得那么大,甚至能让你成为东盟境内的一座小岛的合法主人,我不信你会愿意放弃手边的巨大利益。”

“麦克尼尔先生,我当然不会放弃利益,但趋势却不会因为我个人的意愿而改变。”卢塔甘达点上了一支烟,烟味马上吸引了伯顿,但麦克尼尔很快地把伯顿以监督士兵清理战场和救治伤员的名义给支走了,“我们会学着在痛苦中生存,不是因为痛苦值得歌颂,而是痛苦无法避免;同样,东盟和兴亚会建立新秩序的趋势不可阻挡,我没有办法,所以我的决定是让自己适应这个新的时代。”

“要是所有雇佣兵都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麦克尼尔对此深表赞同,他绕过了对方目前为东盟工作的理由以及重回缅甸的原因,“对这些协助自由南洋联军作战的雇佣兵,尤其是这些统一行动的黑衣人,你了解多少?”

戴斯蒙德·卢塔甘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麦克尼尔解释说,要按照雇佣兵的规矩办事。原来,麦克尼尔直接承认自己现今为东盟军打工,已经说明他暂时脱离了雇佣兵的身份。雇佣兵之间作为同行可以互相交换情报,对外界却不能随便泄露业内信息。

“要准确的消息,不是推测。”高大的黑人补充了一点。

“我可以帮你定位附近的几个主要贩毒团伙的管辖区。”麦克尼尔指着身上的深绿色制服,“确切地说,从你的态度来看,加上我对东盟军的了解,他们不太可能直接使用雇佣兵参加这种对抗活动……所以,我刚才估测你的目标可能是替另一个贩毒集团铲除他们的竞争对手。”

“看来我们的工作这下出现了重叠。”卢塔甘达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我是说,我的雇主相信这里的贩毒集团和试图破坏东盟总体和平局面的组织联合起来……为更大的冲突埋下隐患。”

“破坏东盟的和平?”麦克尼尔抓住了关键词,“这么说,当许多借助战争牟利的家伙嘴上抱怨着时代的改变但身体还是乖乖地顺从命运时,总有一群蠢货钻出来、妄想改变历史的潮流。【和平破坏者】,你们是这么称呼他们的吧?”

这可能是一种宿命式的引导。麦克尼尔原本所属的由原维和部队组成的雇佣兵组织,仍然坚守着捍卫和平的信念并为平息战争而努力,与之相对的以挑动更多的冲突为目的的组织则被蔑称为【和平破坏者】——这后来竟然成了共识。拜占庭帝国叫得多了,东罗马帝国也就逐渐被人遗忘了。

“……这是东盟内部的大人物们之间的较量,什么贩毒集团、雇佣兵,都是他们手里的牌、棋子。”卢塔甘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会想要寻求改变。我做雇佣兵的生意做得再好,还是会停留在这样的位置上。”

“等等,你是说东盟的实际执政者中有人想要瓦解东盟!?”麦克尼尔大吃一惊,这胜过了他碰见老朋友和名义上的老对手的情绪冲击。

“我没这么说过。”卢塔甘达矢口否认,“先别说这些了,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先撤退到附近的安全地带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