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月捧着俏脸,沉浸在清欢的舞姿内,一时间铜架上的驼峰被烤出半抹焦黑。
赵庆眸光微凝,看着火光后的倩影,更觉得几分朦胧飘逸。
良久过后,耳畔的琴声渐渐消逝。
姝月脆声笑道:“可以吃了,再烤便不够香嫩了。”
顾清欢莲步轻移,笑盈盈的迈步而回,她赤足踏过火光,纤纤玉手端起通红的玉碗,伏跪双手呈递:“主人,小心烫。”
女子动作行云流水,如同起床喝水那般轻松。
但却引得小姨美眸微颤,姝月调皮的吐了吐香舌。
原本飞荡的水袖被灵火灼尽,露出通红的藕臂,十根纤纤玉指被烫出了伤痕,碗中烈酒荡漾。
赵庆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瞬息停滞,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
算了,这也不是清欢第一次犯病。
他接过玉碗一饮而尽。
烈酒滚烫入喉,极尽灼感,宛若一道火线直入肺腑深处,浓烈的酒香萦绕鼻尖,女子的玉手上隐现血肉。
她明明可以用神识或是灵气将其取出,亦或是气血外放也能轻易操控……但偏偏选择用肢体。
清欢笑盈盈道:“烫吗?”
赵庆缓缓摇头,端起另一碗烈酒灌入清欢口中。
浑浊的酒液顺着女子玉颈淌下,清欢以藕臂轻抹,笑道:“清欢为主人侍酒。”
赵庆没有说话,将眼前女子揽入怀中,接过姝月切好的驼峰喂给她吃。
脑海中阴华轻轻震荡。
司禾笑道:“清欢在调教你。”
赵庆默默回应:“你发现的太晚了……我早就被她驯服了。”
司禾轻疑道:“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赵庆:……
“很早之前。”
“能怎么办呢?自己女人的小心思罢了,只能默默承受。”
司禾沉默一瞬。
幽幽道:“赵庆你怎么还不死啊?”
“让我夺舍你吧,你别修行了,我替你修!”
赵庆:“那不行,这三个磨人的小妖精手段极为恐怖,还是让我来承受吧。”
……
啪嗒。
啪嗒。
啪嗒。
黑白棋子错落,清欢与姝月坐而对弈。
周晓怡枕在男子臂膀上,只觉得身下的细沙极为温暖。
漫天飞雪荡漾,却又无声无息的从眼前消逝。
她已然结束了千日筑基,只等明年芒种去往长生剑派了……之后不管有没有加入血衣楼,都要晋升筑基之境。
不过以她如今的修为底蕴,又有赵庆可以暗引含光剑帮忙,可以说失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女子亲昵的蹭了蹭赵庆,美眸间流露出些许醉意。
火光升腾,扭曲了四人的身影……
·
寿云山,寒夜飞雪。
白发少女双目无神,感受着赵庆的心念与那大漠中的火光,缓缓低下了螓首。
小巧玉足在雪中轻踏,她看着自己的趾尖,幽幽叹息。
世间没有人知道,她的孤寂从何而来。
幽闭寿云山也不过是三百年,对于一位山海神灵,也算不得太过难熬。
她渴望自由。
但却不是赵庆以为的自由。
相较于寿云山的封印,更让她无法应对的是另一件事。
她身上有时间的枷锁,有世间最残酷的诅咒。
眼前似有火光升腾。
……
一万八千年前。
山海大荒之东,太阿山。
狂风摧折深林,暴雨如注,然而在暴雨中又有升腾的山火混杂着雷霆。
司幽国与白民国的人都说,那是天罚。
是不是天罚她不知道,但她……便生自那一场山火中。
她是天生地养的异兽。
青丘狐族拒绝了她,她额有双角,并非狐类。
鱼龙国的部族驱逐了她,她没有人形。
那些年,懵懂无知的小兽辗转于太阿山周围,最终被司幽部族所捕。
小兽已然能通人言。
她说明来历,自己是太阿山火所生……
但招来的却是囚禁,被当做祭品奉献给神明。
司幽部族的人都说,她是不详之兽,是天罚孽物。
应当绞死之后,以兽血书刻图腾,求天神不再动怒。
然而后来,她却成为了司幽国的大祭司,庇护着整个司幽部族绵延了万年之久。
她想要改变那些痴愚之民,故而留在了司幽。
这个曾经要将她绞杀的部族,如今却是她心心念念之地。
岁月能够改变一切,那些要杀死她的人,怕是枯骨也已经化作了尘埃。
但她却长视久生,依旧注视着太阿之山。
当年的恨意早已遗失在岁月之中。
那些仇视之人,那些交好的山魈,那些俯拜的子民……皆尽烟消云散。
但又有新的山魈诞生,又有新的子民祭拜,又有新的故事填满了她的心念……
修士所求的长生,在她看来,实则是世间最折磨的惩罚。
渐渐的,她失去了欲望。
失去了喜怒,失去了悲欢情欲。
即便是青影将她抓来了寿云山,镇封三百余年,她也不觉得对方是自己的仇敌。
她没有仇敌。
只需要安静等待,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过眼云烟。
这便是长寿的代价。
她是时间的囚徒,永世无法挣脱。
有一天,她发现了有趣的小男人,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身负青龙刻印之人。
赵庆应当也是异世行客吧?
果然。
可是又能如何呢?
她尝试捡起自己失去的悲欢,尝试调动自己的情欲,尝试让生命不再那么枯寂。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
寿云山外,司禾一步迈出,便是新的故事。
没有太阿,没有司幽,没有神明,也没有万年枯寂。
可她心中总有些畏惧……
即便是自己将生机渡给那男人,又能如何?
为他延寿千年,延寿三千年,甚至是将自己的生机尽数传渡……
可总有一天他会消逝在岁月中。
而自己……或许依旧孤寂。
江山风雨,岁月山河——她从来都是一位看客。
白发少女黛眉轻蹙,尝试寻找争风吃醋的感觉,但却无法在心中掀起一丝涟漪。
即便是男女之间的爱意情丝,她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
可是……
“我很努力了啊。”
少女化作小狐,窝在石院墙角,默默蜷起了雪尾。
自己的阴华传来男子的心念:“为什么觉得有些悲恸?”
她轻笑道:“你的时间都给她们了,陪我太少,生气了。”
“话说姝月的屁股也挺翘的,刚刚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