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珍一时听的入神,竟没空去多注意别的。
尚芙蕖吃了个橘子,又陪饮几杯,面上微微发热。见陆云祉乖乖坐在太后怀里,不吵不闹地陪着听戏。她拿起扇子,寻个由头出去吹吹风。
翠荫遮蔽,星棹照天,凉亭四面有风灌入,远远望见修长身影衣袂蹁跹。等近了看清那人是谁,尚芙蕖一下酒醒大半。
“孟……大人?”
宫中人多眼杂,她赶忙改口。
对方如今在朝炙手可热,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恩遇是独一份的,叫人艳羡不已。
孟朝进也注意到她。
他身后没有侍女跟随,有风送来一股淡淡的酒气,愣了愣停在原地没有上前,只隔着距离行礼道。
“宸妃娘娘。”
既然碰都碰上了,又是旧识,直接抹脸走人也不合适。尚芙蕖主动问候,“伯父伯母近来可好?”
孟朝进也很客气,“劳娘娘体恤,他们一切都好。”
“也请娘娘……多多保重。”
不聊不合适,聊太久也不合适。陆怀对她的这段前尘往事的在意程度,远超想象。到现在都没摸清楚阙值在哪,只知道醋坛子易燃易炸。
随意又扯了几句,尚芙蕖正想告辞离开,对方忽然喊住她。
“娘娘,今日尚伯父和尚小公子也来了。”
尚芙蕖一顿。
虽说尚家迁到京兆,但以她阿爹的官职高低,这趟热闹只怕是陆怀顺手捎带上的,放出来露露脸。
尚父其余暂且不说,但绝对是朵交际花。
孟朝进道,“娘娘暂且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寻他们过来。”
“有劳。”
没过一会儿,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从假山后走来。
尚父已有了年纪,依旧形貌清瞿,长衫被风带起竹清松瘦,依稀可以窥见年轻时的出色姿容。
许久未见,看到女儿好端端站在面前,他一下红了眼眶,泪珠子扑簌簌,张嘴就嚎,“盈盈啊!”
旁边的尚清,面无表情。
斜了自己亲爹一眼,用手肘捅下。奈何尚父只顾着老泪纵横,以泪洗面,丝毫给出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只能直接拉着人,端端正正给尚芙蕖行礼。
“二姐。”
尚芙蕖忙将人扶起,上下认真打量。
将将长大的少年身量未足,穿着件鸦青色的广袖长衫,长发半挽成书生髻。余下散在背后,看起来像雏鸟的绒毛。
她叹道,“清儿长高了。”
这个阶段的孩子长得快,不过几年未见,尚清眉眼舒展,气度沉稳肃正,隐约能看出以后的轮廓。
她又问几句。
尚清有问必回,但惜字如金。
说完,又捅了下身侧嗷嗷哭的袖口都湿一截的爹,示意他也说两句。
尚父这会儿倒是有反应了。
但方才哭的太猛,一张嘴就直抽噎,什么字都跑不出来。
尚芙蕖见怪不怪。
从四五岁她每次摔倒,尚父哭的比她还大声后就已经习惯了。
“阿爹,我们到前头亭子里坐着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