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曾经的他。
好在上天还算眷顾他,没叫他“白骨如山忘姓氏” ,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
第一遍通读下来,着实废了他一番功夫。读完之后再回顾时,竟然只记得前四句了。
他有些气馁,心里也逐渐升起了烦躁之意。再三给自己打气之后,他才耐着性子又通读了一遍。
这一遍倒是好多了,至少不再磕磕绊绊了。
《三字经》之所以被列为启蒙书籍之首,就是因为朗朗上口还简单易懂。所以哪怕没有注释,读了两遍之后,他也大概明白每一句的意思了。
再怎么说他也有着成年人的思维呢。
等中午阿山回来找他回事时,他勉强把一本书背了三分之一,耐心也已经到了极限。
“怎么样?”见阿山来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把书给扔下了。
“二爷,打探清楚了。”阿山道,“小的先是探明了其中一个班头的住址,买了四色点心上门拜访,又出了几个钱请他家里的置办了几个荤碟子,趁着酒气上头的时候问明白了。”
官卖罪仆,年轻貌美的婢女自然是最值钱的,曾经卖出过一百两的高价。往下就是年轻力壮的男仆,也有二十两的,也有三十两的。年过四十的老仆,无论男女都不值钱了,也就会算账的还能值几两银子。
“那还未成丁的男仆呢?”
本朝未成丁,就是不到十六岁。
他已经盘算定了,要把原本的大管家徐福一家子都赎出来。
徐福和他的妻子福婶都是徐家的家生子出身,又都生长在徐家鼎盛的时候,归属感和忠诚度都非常强。
如今他就需要忠仆来打点家事,好让他能够专心克服负面情绪,重新找回前世认真读书的感觉。
阿山道:“未成丁的男仆也得看长相,长得好的自然价钱就高,一般也不会往正经地方卖。长得不好的,十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二爷买得多,给他们省了事,价钱还可以商量。”
徐茂行微微点了点头,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心里默默盘算了许久,才道:“咱们家还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可以动用,你帮我想想,如何操作,才能把两个年长的、一对年轻夫妻和一个未成丁的男童都买回来?”
阿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一家子?”
“是呀。”徐茂行感慨道,“是咱们家的老管家,看着我长大的。他小儿子今年才十四,从八岁头上就在我屋里跑腿。”
意思就是有感情的,一个都舍不得。
阿山低头思索了许久,迟疑道:“小的倒是有个主意,得二爷亲自出面。”
“快说。”
阿山道:“二爷写个帖子,请王府的栾长史来吃酒,把五十两银子奉上,请他出面去买人,一百两尽彀了。”
徐茂行沉吟道:“主意倒是好主意,但栾长史肯帮这个忙吗?”
请栾长史出面,无非就是借他背后安王府的势。他虽然对栾长史的为人不太了解,仅有的几面之缘也能看出来,对方行事比较谨慎。
这样的人,愿意为了他这个无名小卒而冒险吗?
阿山笑道:“栾长史自然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但二爷您如今正得王爷看重呢,他多少也得给您几分面子不是?”
这话也是在提醒徐茂行,安王的看重不是没有限度的,有权不用,过期自然作废。
徐茂行下定了决心,“好,我现在就写了帖子,你送过去给他,请他明天晚上来家里赴宴。”
这次直到晚上,阿山才回来,他写的帖子也没送出去,又给带回来了。徐茂行心中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他一开始就有猜测,谨慎之人必然不肯轻易冒险。
阿山见他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一时也是讪讪,暗怪自己出了馊主意。
“二爷您别担心,明日小的就再去找吴班头,好生与他商议一番。”
徐茂行深吸了一口气,器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日辛苦你了。”
他不但有口头嘉奖,还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给了阿山。
想让马儿用力跑,总得把草料给足了。
如若不然,阿山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但尽心与不尽心,其中差别可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