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
太子朱高炽已翻完了上百份言官、朝中官员上奏。这些奏折只说了一件事——苏州田疫、农田绝收,只是没苏州知府的上报。
朱孟炤,别说这小子还真是个能人,一会收桑园、一会收农田,做什么,什么出疫病,居然还送来份密折的部分内容。那可是密折!
不过,这份密折父皇大约是忘记了,刘胜通翻了好久才找出来。但,通篇都是模棱两可的谶语,看上去实写的也就孟炤送来的那几句。而且,起奏之人如果是司天监也就算了,偏是锦衣卫。前几日,想召此人进宫,结果,居然在去年底,不慎落水溺亡了。
不得不说,一股阴谋味,但这谋的是什么?
朱高炽微微叹了口气,桌上除了这些奏折,还有本账册,密密麻麻记录了朱孟炤在江南收的粮,以及黄花村的收地赌约,这里就是几百亩地、几万斤粮。
这事,父皇完全不怀疑他敛财、并地。因为,这小子大张旗鼓的连赌约都过红契,好像就怕天下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而且,几个月前,父皇召回了苏州织染局的督造太监……
苏州?高煦、高燧在苏州都有代办,父皇必定是知道的。可对瓦剌的战事,父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提上日程。这仗必定会打,高煦、高燧一向是勇猛,父皇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办他们。
是不是提醒下高煦,孟炤为父皇办事?那晚他还去拦了那小子,自新书院似乎也有人去查过,唉……
“殿下,万岁传召。”刘胜通快步走进文华殿,向朱高炽行了一礼。
朱高炽点头,慢慢起身,跟着刘胜通向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
见朱高炽缓缓而来,朱棣直接说:“孟炤在奉先殿跪着,还与瞻基讲歪理,再不将他赶出京城,你儿子要被他拐了。”
朱高炽笑了笑,“孟炤真会闹,六叔也真是辛苦。”
朱棣摇头,“快些,说说怎么办?”
父皇从没怀疑过孟炤,朱高炽非常明白,也正因此,才不阻止儿子见他。于是,恭敬回禀道:“父皇,密折之事,按理不该有人知道。而那份密折,儿臣觉得,除了孟炤收到那几行字外,基本没太大意义。”
“噢?”朱棣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要查密折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父皇,若是如此,怕会落了圈套。而且,孟炤信中所署的贾明,不仅在各地都开了赌坊,应该还知道孟炤的身份。儿臣觉得,若是我们没有动作,此人应该还会有所行动。做的越多越容易露马脚,到时,应该能查出他的目的。”
朱棣不在乎的笑了笑,“说说苏州的灾情吧。”
“回父皇,虽苏州知府没上报,但灾情早已确定,好在范围不大。儿臣觉得,孟炤手上的粮食、田地,倒要有个去处,不如就让他先去处理?”朱高炽一字一顿道。
朱棣盯着他,轻笑一声,“呵,对有心人来说,孟炤的身份不难查。这点,你自己也知道。行吧,就按你说的处理。”
天全黑了,朱孟炤和朱瞻基终于被召进了乾清宫。
静静的大殿上,除了朱棣、还有太子朱高炽,朱孟炤和朱瞻基乖乖跪在殿内。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声,朱孟炤瞟了眼朱瞻基,朱瞻基瞬间脸红。
朱棣抬头,看着朱瞻基,“瞻基,今日之事,你有什么话要说?”
“有。”朱瞻基抬起头,大声道:“孙儿有一物呈上。”
刘胜通走到朱瞻基跟前,双手将朱瞻基从怀中拿出的眼罩接过,呈到朱棣面前。
“皇祖父天天看奏折,眼睛时常干涩。孙儿上次出宫,见有人使用此物缓解眼部不适,这次孙儿央了堂叔去寻……”说到这里,朱瞻基小心的看向朱棣,“皇祖父,孙儿挑了很久,里头可以塞草药的,您要不要试试?”
听朱瞻基说完,朱孟炤差点要为他鼓掌叫好。
朱棣看着案上的蓝花布眼罩,表情柔和了许多,吩咐道:“刘胜通,让御膳房上些吃食米面。”
“是。”刘胜通微笑看了眼朱瞻基,匆匆出殿传令。
大殿上又静了片刻,朱棣似乎不想追究大街上那场鸡飞狗跳的事了,微微笑了笑,转头问朱高炽,“听说苏州受了灾,情况如何?”
“回父皇,苏州近郊,农田空穗,总量已达十之七八。虽尚未秋收,但今年江南一带粮食歉收已成定局,如此一来,粮价必涨,也必定会出现各种投机之人,大发国难财,致百姓生活困苦。儿臣提议,先稳粮价,同时召各农学大家商量补救之法,积极救灾。待灾情明确后,再行赈灾。”朱高炽回道。
“稳粮价需要有大量粮食入市,以弥补苏州歉收之缺。国库存粮要发军饷,不够做此事。而且,赈灾也需要钱粮……”朱棣停了停,看着朱孟炤。
朱孟炤跪的毕恭毕敬,不敢抬头。为什么要提苏州?不对不对,既然要商议政事,为什么不先将跪了一晚上、不该参政的藩王之子赶出宫去?现在怎么办?当什么都没听见?
小主,
“朱孟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