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辙的声音渐渐靠近,浓雾中的身影也逐渐现行。
原来是一尊形似牦牛的异兽,通体皮毛漆黑,身形更是达到了三丈多高,刚从浓雾中现身,便张开了满是利齿的嘴巴,发出了形似婴儿哭泣一般的声响。
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下一刻,一道金色的鞭影从浓雾中甩出,在牦牛异兽的背上鞭挞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同时雾中有声音传来:「再乱叫现在就煮了你吃肉!」
闻言,牦牛异兽浑身一颤,赶忙闭嘴收声。
低头,向前迈动步伐走出浓雾。
而随着它的动作,一辆金玉打造的车架被异兽从浓雾中拉了出来,坐在车厢中的正是张珂。
此时的他手中正攥着捆仙索,双眼时不时在那拉车的异兽身上一掠而过——感受到他有意无意的视线,牦牛异兽也不动声色的夹紧了自己的身躯。
能作为坐骑,且载着张珂从幽冥中出现的自然不是普通牦牛。
它是异兽犀渠的后代。
犀渠也是血脉悠久的异兽了,皮毛通黑,身材巨大形似牦牛,喜食人。相传遇见它将会遇见大洪水,是一种十分凶恶的巨兽,并且它的声音像一个婴儿发出的声音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妥妥的灾兽一枚。
也因此,自古以来,一旦有野生的犀渠出现,便会很快被抓捕,猎杀。
被猎杀死了的自然不必多说,而那些活着的大部分都流通进了地府...犀渠再凶,在地府之中也不算什么,比它凶残的异兽恶诡多的是。
而犀渠,在经过几代培育之后就成了地府里的拉车辇的存在。
张珂这头犀渠,血脉比较纯粹,而且驯服的时间比较短,今天第一次带出来,还有点野性难驯。
不过孩子不听话嘛,多半是惯得。
打两个它最爱的大嘴巴子。
现在,也懂得乖巧怎么读了。
坐在车架上,由犀渠将他带到最前方。
张珂的视线略过日夜游神跟煞气凌然的大军,沉声道:「今有吐蕃邪神y祠食人,血祀在先,又暗害我大唐百姓,袭扰侵犯大唐边界!
本就大错铸成,本神到此仍不知悔改...番邦蛮夷,不服王化!
今日本神率大军征讨,凡蛮夷邪神之属,务必将其庙宇,神像,经文一并摧毁,以绝其信仰,凡反抗者皆杀无赦!」
「万胜!万胜!万胜!」
随着张珂的声音在荒野中回荡,五猖兵们也纷纷兴奋的怒吼起来,十万阴兵大军的嘶吼,煞气直冲云霄。
天空中翻滚不休的乌云,更是朝着吐蕃倾轧而去。
见状,周边被惊醒的百姓跟修行者更是关紧了门窗,将自己全身埋在了被窝里——但,吐蕃高原上的生灵可就不太好过了。
煞云笼罩下,獒犬夹着尾巴呜咽,牛羊惶恐不已,牧民,奴隶们只感觉全身冰寒刺骨,像置身于寒冬腊月一样,即便烧火取暖,也被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毕竟是些凡俗生灵,又都生活在空旷,低洼处,阴煞之气即便从天空垂落,对他们的影响也是最弱的。
在日夜游神的干预下,真正受煞云影响的。
不是那些贵族的宅院就是建在高处的寺庙,这些地方都有大量的香火愿力堆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就如同海上灯塔一般明亮耀眼。
煞云倾轧之下,所有的神像纷纷被动的绽放出神光,抵御阴煞之气的侵蚀...但拼消耗的话,除了那些寺庙中受人朝拜的神像外,贵族武士家中的神像香火有限,而弥漫天上的阴煞之气却是来自幽冥,源源不断。
只是片刻功夫,
后者便耗光了香火,整个神像顿时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不光如此,那些后备隐藏能源充裕,迟迟不能攻下的寺庙也遭到了张珂的垂直打击,权柄神印从他的怀中直飞天上。
从印玺中投下一道绵延的山脉虚影,冲着山间的寺庙,便狠狠的镇压下去。
「咯嘣!」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笼罩在寺庙上空的佛光便轰然崩碎。
接着寺庙内佛像崩毁,殿宇倒塌,避之不及的僧侣们被压在废墟之下,大部分都一命呜呼,也有命好的恰好在墙角,桌缝的位置躲过一劫。
对这些人,张珂并没有赶尽杀绝。
虽然,他们也是这血食凶神体系下的既得利益者,合该去地府里走一遭,经受最惨烈的刑罚...但,他们毕竟是还是活人。
活人犯错,就该交给阳间的律法。
做下的孽,如果活着的时候没算完,等死后再续接上就是,反正只要不是魂飞魄散,没人能逃掉地府的惩罚。
张珂的视线在变成废墟的寺庙中短暂停留了一会儿,随后他便越过了昆仑,随着煞云的涌动,看向了更远的方向。
......
大雪山,布达宫内。
即便现在已是深夜,在数十根手臂粗细的牛油蜡烛的燃烧下,殿宇内仍明亮如同白昼一般。
金光闪闪,慈眉善目的佛像下,盘膝坐着数十道身影。
而在最前方坐着的是一位年龄约摸在三十岁上下,穿着华贵的女性,而在女人的身侧,则是一位十几岁的,年轻吐蕃少年。
在两人身后,盘膝坐着的有穿着华贵袈裟的上师高僧,也有养尊处优体态富足的贵族,还有剃着光头面目凶恶的武士....从佛像下,一直排列到了殿门处。
「祖母,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坐在众人身前,离佛像只有一步之遥的少年,此时抬头,目光期盼的看着身侧的女人,央求道:「自从祖父跟您结亲以来,我吐蕃就臣服大唐,再没反复过。
毕竟在事情发生前,谁都没想到,那偷盗宝药的会是大唐人...这次事情,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何至于两国重启战端。」
话落,一直闭目念诵佛经的女人陡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复杂的看着身侧说话的少年,她刚张开嘴,说咬些什么,便被少年打断:
「祖母,您也不想看到我吐蕃百姓遭受战乱,流离失所吧?」
「唉!」听着少年这半逼迫,半恳切的言语,女人轻叹一声:「芒松,祖母的身份你应当也是知道的。我并不是唐皇的亲生女儿,而是王室之女,只是为了和亲才从郡主被抬到了公主的身份,封了文成公主远嫁到吐蕃...
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更逞论过去了这么多年,当今的皇位也换了人,血脉亲情更远了一层,想靠祖母这层关系,怕是有些难了...」
说着,她略显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