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暗,群星晦涩。
坑坑洼洼的大地之上尽是被烧融的痕迹,流动的岩浆已平铺了整个戈壁地表。
更有数千米的岩浆柱骤然炸起,露出了地下直通地心的赤红深坑。
灰黑的恶风跟赤红的火海交织在一起,卷动着天地间浓郁不化的云海大雾。
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氤氲空间内,四个庞然大物已然厮杀成了一团。
“轰!”
“轰!”
“轰!”
仿佛开天之器的血色战斧,在两条如山般壮硕的臂膀的操使下,裹挟着暴虐的冲击狠狠的劈砍在混沌身前探出来得似头颅的肢体上端。
承载着两方庞大世界,又叠加了数十层暴虐之力的劈杀,饶是混沌这等皮糙肉厚的挨这一击也忍不住龇牙咧嘴。
当然,前提是他得有嘴跟牙才行。
头顶挨了一斧,顶着浴血而模糊的视界,借后退来缓和状态的混沌不出预料的看到了一宏伟的黑色身躯,一如之前似的,在短暂的接触过后又被抛飞了出去。
那一对儿略显破烂的黑色羽翼勉强包裹着蜷缩的身躯,只一眨眼的功夫便窜出了混沌的视界范围。
只能透过大雾,隐约间听到远处传来重物落地而又复弹,起起落落的剧烈轰鸣声。
见状,混沌那五官不明,而又血肉模糊的脑袋上皱纹层层叠叠,似是在思考一般。
这祖辈都死绝了的小崽子,并不像他们之前预料的那么容易拿捏。
即便是在残酷的蛮荒时代。
跟他等同的小崽子们,大多都还在部落长辈跟那些跟人族关系亲近的神兽手中盘桓,偶尔一次放海的试炼便能让他们开心许久,但跟值得回味的胜利相比,绝大多数时候,这些少年的成长生涯都是从一顿顿毒打中坎坷迈过来的。
哪怕是放水,所谓的战斗局势也被另一方牢牢地把控在手里,说让你一百招开外才赢,就绝对不会倒在一百的门槛上。
而至于所谓的成人试炼相比于寻常的切磋确实提高了不少的质量,但在保证性命安全这一前提下,试炼的成果便可想而知。
试炼,只不过是为了证明你的常态下的实力具备了走出部落,在外活动的最低底线。
而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能为部落出力的战士,这群初出茅庐的少年们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羊肠小道要走。
更别提庇护部落,乃至于在蛮荒中拥有自己的名号。
而混沌也好,还是别的上古来人,对张珂冠以少尤的称谓便也是因为如此,一个尚未断乃的小崽子,没什么功劳,又无有一个立足的战绩,凭着蚩尤当初打下的威名称他一声少尤已经是相当给面子的示好了。
只是,现在贴身感受了一番过后。
少尤,或许并不应当完全是个名誉性的称谓。
当然,如果让混沌重新做个判断的话,他还是更乐意称呼对方为少夭。
夭者刑夭也,正是同一时代背景下,整个蛮荒中唯一比蚩尤少了三分狠毒的另一个疯子。
他所处的时代虽未见过那位的风采,但混沌曾经还是人的那会儿,也跟炎部的残党们有过一些交涉,这干戚操使之法他也是见过一些。
但.哪怕是那些自涿鹿之战中活到了后世的炎部族人,使用起干戚这等兵器来,也未必有眼前这位顺手。
它不是那种高端的技艺,而是特殊的.嗯,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简单到了极致的暴力。
就好像从初学乍练的时候,就开始跟人生死相搏似的。
当这种想法出现在混沌心里的一刹,他虽然没惊诧到跳起来,但眼中也满是茫然之色。
真见诡了,谁家培养后代这么玩命的啊!
谁家的生死搏杀是当过家家玩,还带复活币的?
可不这么解释,很难说得清在他们三个的包围下,对方还能站稳脚跟,并迅速组织反击,运用流畅到变态的技艺,以伤换命,硬是撑到了干戚开始逐步发力的时间段。
或许,穷奇那损崽也趁他们两个不注意的时候一同叛变了?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每次这家伙刚冲上来,便倒飞而回,循环往复,能伤到对方的次数为数不多,但同样的,因为接触短暂的缘故,三凶之中,穷奇也受损最少。
至于那一开几乎齐根而断的翅膀,很早之前便治愈完全了。
而所谓的残破跟狼狈,都是之后造成的伤势。
虽然打心底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要知道这裹挟少尤汇九黎,三苗,集结旧部以乱天下的策略虽然是他混沌制定的,但在私底下的商量里,没什么心眼儿单一个莽撞的梼杌都慢了穷奇一瞬,更别提这货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有闹剧乱象看,他比谁都兴奋。
可偏偏这一打起来就拉胯了。
哪怕打心里觉得这想法有些站不住脚,但怀疑的种子一经出现,便再也无法消散。
只是,这会儿借着短暂后撤的功夫缓解了头痛,勉强将头顶那狰狞的伤痕修补的不再淌血,连伤口结疤的功夫混沌都不愿等待,立马急匆匆的再度加入了战团。
没办法,这场四凶会战还没开端就叛变了一个,而穷奇又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他若是再想东想西的,那只剩下梼杌应对那愈发凶狠的少尤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感受着再度缠绕而来,撕开了三昧真火的防线,灼烧在自己表皮上的热浪,张珂将心中的躁动跟痛处悉数化作了一通暴虐的劈砍,如狂风暴雨一般涌在了刚插足进来的混沌身上。
而作为侧重攻击的代价,他的胸口再度被梼杌留下了一道深邃而狰狞的伤痕。
那早已经鳞甲备足,化作猩红竖瞳的双目之中,某种危险的气息已演变到了一个极致。
当真不愧是被组团记录的凶神。
出道至今,除了在前几个新手副本里的坎坷之外,这还是张珂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如果将张珂的生命体征化作可观的血条计数的话,不算他为了开启BUFF自斩的那一刀,后续的阶段,接近满额的血条一度掉到了逼近十分之一的程度。
干戚跟虎魄虽然因为足够高的本质,在这场厮杀中并无实质性的损伤,甚至还因相关特效的触动,给张珂带来了比足自身实力的增益。
但于商周天地获得的那身兽面金甲却早早的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撕裂,而头上的玉冠也因超出承受极限的伤害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不过,同为概念造物,只要张珂不死,这两者便永不担心被外力损毁。
所谓的破损,不过是需要时间来进行自我的修复。
但因为甲胄的作用全体现在防护性上的原因,在其破损过半,无法护身之后便被张珂收回了体内,而玉冠因为其高额的生命回复,对力量法术的双加成,以及一些其他方面的琐碎增益效果,仍被戴在张珂的头上。
而护身甲胄的缺失,也象征着在干戚无法起到及时拦截的时候,张珂的防御手段仅剩下了自身纤薄的肌肤。
混沌的火焰,穷奇的恶风,梼杌梼杌有没有相关概念性的恶毒能力张珂也不知道,只因为这玩意儿从一开始就猛打猛冲,除了血肉爪牙的搏杀之外,连个戏法都没展现出来。
如此,他也不能辨别这玩意儿究竟会不会施法。
三昧真火对这三个凶神造成了多少场地杀伤暂且不知,但两个凶神那足够恶毒跟诡异的力量,在让张珂感受到极致的痛处的同时,也激发了他的凶恶之血。
虽然因张珂的主动断首,使得效果跟自我的理智并没有发生留一逐一的结果。
但面对此等的剧烈的折磨,那随着心脏的拨动,涌动到全身各处的凶戾之血,却是给他带来了更加强盛的攻击欲望。
而此时面对将自己开膛破肚的梼杌,双目猩红的张珂并没有主动退避,反而贴身暴冲。
如果忽略早已经癫狂的双方的话。
以后世人的角度来看,眼下的场景颇似华妃拉皇上的戏码,只不过后者拉的腰带,而前者拽的是肠胃。
那浸润着某种灾厄概念的贪婪口牙早已经迫不及待,喉舌被新鲜的血肉一激更是迫不及待的耸动了几下。
随着梼杌探头,他也看到了面前骤然清晰的身影,只是他本就是顽固不化的代名词,哪怕理智上已觉察到了迫近的危险,本能却敦促着他上前咬上一口。
当滚烫的肠肚落入口中,随着利齿的闭合血液飞溅的时候,那残缺的断刃也是直刺而来!
“嗷!”
与此同时,司幽国。
“当今蛮荒动荡,风波四起,有那么多的热闹可看,你盯着我这一个小小的司幽国干嘛啊!”
司幽国以东的一处江畔,当今的国主,也是晏龙之子的司幽,满脸无奈的看着面前奔涌的江河,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十多日前就觉得国土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