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洪远看来,白皮鬼就不算是个人,可以他的身份,不能亲自动手,得找个人当枪使。
所以他才会说这是朱家自己的事,让朱十万看着办。
“朱十万本来就恨你,你又拼命护着,能不打你吗?”。
“恨我?他为什么恨我,难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
胡小铃装傻充愣:“你是挺招人烦的”。
“不会吧?……”。
我摸了一下脸:“有这么讨厌吗?”。
她没绷住,“哧”的一笑:“你就是讨厌,太讨厌了”。
我也因为女孩挨过打,可那是珍景,心甘情愿,这一棍子却挨的稀里糊涂,简直是冤到家了。
不过她分析的有道理,进一步证实了朱祈光中毒是人为的,周洪远为了渔民的利益可能下毒,朱十万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可能下毒。
总之是个小插曲,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调查。
我认倒霉。
胡小铃“哼”了声:“你认我不认,反正这事在我这儿过不去,红姨已经撂了话,从今往后,只要是朱十万的生意,乌头会全都要插一脚”。
还好是文斗,不是武斗!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乌头会不是黑社会,说话办事是讲分寸的,不会得理不饶人,也不会打掉牙往肚里咽”。
临近同益古镇,胡小铃终于有了大小姐的感觉,就象是看尽公婆脸色的小媳妇,回到娘家后开始扬眉吐气。
一行人在湿冷的洞穴里兜兜转转,王都美终于肯停下来,抬手指着不远处:“过了这口温泉,就是你要找的睡美人洞了,咱们在旁边歇歇吧,泡泡手脚”。
泉水浑浊,象一锅黄泥汤子,里面浸着个大铁皮桶,盛满黏稠的液体,又腥又臭。
王都美说是鱼胶,把吃剩的鱼皮、鱼鳔等内脏蒸煮热透,经过反复捶打而成,掺入磨碎的石粉,可以填补毁山猴在岩壁上腐蚀出的孔洞。
因为随时会用到,放在温泉里可以避免凝固。
“猴子为什么越来越少了?”。
冰窟内既无天敌,又有充足的水和食物,种群应该很快繁衍扩大。
“没听小冰末说吗?”。
小雅用手撩着水:“见一个抓一个,绝不放过”。
王都美笑了:“就算我们仨什么都不干,天天抓,能抓多少?主要是四年前的那场大地震,震前七八天吧,突然开始喷热气,大部分猴子被烫死、或者熏死,逃出去的又被凤尾雪鸦啄碎了脑袋……”。
侥幸活下来的不足十分之一,元气大伤,直到今年,数量才有所增加。
“你们当时在洞里吗?”。
“在,孩子他爸一看大事不妙,说必须得走,溶洞已经千疮百孔,怕是连小震都经不住……”。
朱祈光一趟趟把妻儿背出冰窟,下了山,躲到农机厂废置的仓库里。
“地震过后,我们回来收拾东西,一个溶洞里,就发现了十几只死猴子……”。
“你们收拾东西,是不是打算搬家?”。
“对呀,溶洞已经毁的不成样子,谁敢住在这儿?可孩子他爸发现葫芦洞被堵住了,必须先凿开,要不然,没有了白鱼,狮毛症犯了怎么办?何况,儿子大了也要吃”。
“用白鱼治病,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葫芦洞里的泉眼象鱼腾龙井一样震塌了,还是得另想办法”。
“考虑不了这么多,也没时间考虑了,要不是那场地震,他绝不会答应出去”。
王都美叹了口气:“祈光让我再等他两三天,没想到一下子等了四年”。
朱祈光在追出冰窟时究竟遭遇了什么,打他一镖的人又是谁,是袁奇山口中的那个白衣鬼吗?。
“他还是不信任你”。
胡小铃望着水面上的热气:“要是信任,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去找张阿婆?”。
小雅歪着头:“你不是说他很爱你吗?”。
“爱和信任是两回事,特别是在男女之间”。
王都美站起身:“走吧,你们年纪还小,将来会明白的”。
一进睡美人洞,我便闻到淡淡的硫磺味,岩缝里“哧哧”作响,却没有气体喷出,象是个快死的老人,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呻吟。
“那只怪鸟就挂在这上面”。
王都美仰起脸:“已经开始腐烂,要不然,我也不会让祈光把它扔出去”。
我明白了,冻僵的尸体被热气融化,体内才会生成血珍珠,结果被无食可觅的大白狐当成了晚餐。
冰窟并非是直直的一条线,上半部分是环形通道,看不见窟口的裂隙,王都美笑称掉下来的时候象坐滑梯,最后一下子摔的比较惨,折了几根肋骨。
相隔十几米外,是呈坡面状的冰山,顶端有二层楼那么高,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抵挡住四年前突发的热融现象。
冰里果然有个赤裸女人,离地七八尺,脚和头分别从腰部向后折,弯曲似弓。
仿佛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甚至能数得清有几根睫毛。
“……她活着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胡小铃和小雅被震撼的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女人的脸是倒着的,长发瀑布般散开,双眼紧闭,嘴唇微启,右手压在背后,左手搭在下巴上。
就象在做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刚完成一半,突然时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