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结交之初,胡大志还是个不入流的骗子,当然,他现在也骗,只是更加高级了。
何为骗也?诱人之术。
在同益古镇,骗子不能光靠嘴说,还要装神棍、跳大神,想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就必须有求必应。
通灵上身、驱鬼捉妖,可神棍不是神仙,演技再好也会露出马脚,因此,就需要致幻剂的辅助。
先把你弄的昏昏沉沉,再听我说什么都象是真的。
“我爹经常去高庄村买药,和二叔成了好朋友,还让我们住在他家里,也就是那个时候,二叔开始变小……”。
之前,胡小铃一直认为高保成得了怪病,直到昨天,在她的不断追问下,红姨才讲出了实情。
“当时我爹好象惹上了一个大人物,到处都有人抓他,为了不连累我们,只能往雪山上跑,没想到在落马崖摔了一跤,装着医书的包袱不见了”。
“为什么要带在身上?”。
象这种旷世奇书应该在家里找个地方藏好,是不放心高保成吗?。
“可能是二叔家有猴吧……”。
为了给灵猴保暖,高保成的家就象一个温室大棚,而猴子最见不得人藏东西,老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嗅觉还特别灵敏,藏的再严实都能给你翻出来。
“掉哪儿了?”。
“石头缝里”。
崖顶有一条横向的裂缝,贯穿左右,如同拉的笔直的绳子,两边高低不平,靠近悬崖的这边整体要高出一个拳头,人称“绊马槽”。
幸运的是,医书锁在锦盒里,外面还包着一层层油布,父女俩经常走街窜巷、居无定所,就怕有个闪失。
“可绊马槽深不见底,最宽的地方也就十几公分,我爹干着急没办法,只能跑回来,想让灵猴下去捡,但那时候还没有小红,小白一上雪山就冻成了冰猴”。
大家想了很多办法都行不通,高承业说要不然咱们弄一个不怕冷的猴子。
原来红灵猴是这么来的。
他听说一个姓袁的老先生那儿有种药酒,金虎蛇酒,常人饮一滴便不惧严寒,甚至可以卧冰眠雪吃西瓜。
姓袁的老先生,袁奇山吗?。
“嗯”。
胡小铃点头:“其实我爹一开始并不认识袁爷爷,但红灵猴是他唯一的希望,于是一趟趟的登门拜访,千辛万苦求来了蛇酒,可小猴子喝了就死”。
培育的过程相当缓慢,一天,心急如焚的胡大志又跑去找高承业,突然看见他抱在怀里的那头小猪。
那头猪他认识,脑门有个旋儿,两年前还是个肥头大耳的憨货,就因为高承业想试试灵猴血的威力,如今又变成了一只小猪崽。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我一拍手:“是咱爹要喝猴子血,被二叔抢了先”。
对于胡大志而言,只要医书能完好无缺,让他干什么都行,何况不过是人变小了,有手有脚有女儿,照样能活。
“二叔察觉他眼神不对,悄悄的跟在后面,见他一个人进了红房,立刻冲进去夺过血碗,说你才一个闺女,不象我,儿孙满堂,何况灵猴是我的,要来也是我来”。
说完,一抬手就干了,还是喝酒的规矩,一滴不剩。
仗义过头了吧?。
他和胡大志绝非一般的交情,就算再玩世不恭,也不会随便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小姨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二叔最喜欢戏台上的刘关张,对人一片赤诚,为了尽快帮我爹找回仙方西拾录,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整整一年半,高保成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再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一个板凳高。
大概和郝心儿差不多。
“那现在他怎么变大了呢?”。
“医书找到后,我爹为了给二叔治病,骗了好多人的钱,逃进了山南农场,这才有了乌头会”。
胡小铃叹了口气:“我们除了向农场买圣女花,还有一种用圣水制成的小药丸子,二叔就是吃了它,才渐渐有所好转”。
苦心丸!
肯定不便宜。
“唉,现在是有价无市,拿着钱也买不到”。
看来这两天她和红姨聊了不少以前的事情,可她那时就住在高保成家里,怎么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白天上学,晚上和桂花婶一起睡,高叔他们瞒了所有人,当然也不会和一个孩子说什么”。
桂花婶是高承业的妻子,我却一下想起了二婶陈珍爱。
我说你这么喊,是不是差辈了,不能爹和儿子都是叔吧,那能分的清吗?。
“这不怪我,是他们说变就变,也不考虑我的感受”。
胡小铃一边笑、一边挪过来,靠在我身上:“乌头会成立后,我爹第一个把高叔拉进会里,接着是玉田大师,最后才是二叔,因为他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
胡大志给高保成留的位置是“恩祖”之位,对外宣称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这倒是实话,《仙方西拾录》确实比他的性命更珍贵。
我感觉这还是一种手段,变相的告诉大家,乌头会知恩图报,你救了我,我就供着你。
“可二叔死活不同意,还拿出了家谱,从兴家之祖高龟年往下数四代,有一个人曾经去西域贩药,回来时得了重病,遇见了一位游方郎中,得救后便拜了这人为师,尊称大父……”。
说巧不巧,这位郎中就来自于胡定归乡,而且是胡大志的先祖。
“经过推算,二叔应该和我一辈,所以他只肯当老二”。
事实上,除了高保成,没人讲究这些,该怎么论怎么论,如果高家父子同时出现,胡小铃就叫高保成“二叔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