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上次的平调,我们已经亏大了,再说,手里面实在没有余粮,也凑不出来啊。”罗修紧跟着摇旗呐喊。
“老父母,您到下面看看,小民家里的粮缸里,到底还有多少粮食?我们再怎么出高价,也怕收不上来,都是留下救命的。”邱三麻子也开口了,满肚子的牢骚话。
范承阴沉着脸不说话,等几个人发完牢骚,咳嗽一声说道:“诸位有难处,我知道,但再难,还能比下面小民难?比上面知府大人难?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各位不会不知道吧?这些年,知府大人可没少照顾大家的买卖,李大头,别人不知,我可是知道你,去年娄室将军的军粮供应,知府大人可是照顾的你,娄室将军殒命宋国之时,你的粮草大军连范阳到没有到,事后是怎么回复县府的?你不明白还是我不明白。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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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脑袋低下了他的大脑袋,却也不敢反驳。范承继续说道:“我还是奉劝诸位,现在是我县府和大家商谈,而且知府大人也承诺十分利的好处,只需一年,每年连本带利一起偿还,钱粮都行,以今年粮价为底价,保底随高,绝不会亏待大家。”
范承话锋突然一转说道:“但是,如果大家都不肯帮在下这个忙,我和知府大人无非是数量不足的罪名,罪重也不过降级留用。可是如果换了一个新的父母官来,十万石粮食还是要有的,可怎么征调,诸位,”范承往椅子上一靠,不阴不阳地说道:“我不相信他会比我和高大人更加怀柔。丰润县冯百万的前车之鉴,大家还是要记住的。”
这顿连枪带棒、恩威并施的话头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声。如果真是像范承所说的那样,局面只能最坏,不可能最好,冯百万被弄得倾家荡产,最后还要服苦役,虽说避免了牢狱之灾,但自此却是一蹶不起,从天上一下子摔在地上,几辈子也翻不起身来。
看到范承看向自己,李大脑袋站起来,揖礼道:“李成虽然家中困难,但也不忍看到知县大人所说的那种局面出现,大人又体恤百姓,不忍加赋,我等自当为老父母分忧解难,上下不过是十万石,大家凑凑,也就过去了,再说,不是还有知府大人的面子嘛。这样,我凑四万石,再多也就不行了。”
范承拍桌而起,大声说道:“好,好,其美兄高义,定当上报知府大人奏请首功。”
另外两个脸上一连三变,心里骂道:“好你个李大脑袋,说变就变,不是说好了再加两分利的吗?”
但事已至此,人家把头功都说出来的,你再拿捏着,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于是,俩人只好各自拿出三万石粮食,凑齐这十万石军粮的任务。范承做事雷厉风行,马上让手下主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协议文本,让各人签下,然后盖上县衙大印,说道:“明日在下自会前去府衙用印,过晌之后,各位将粮食入库,在下将文书奉上,还是那句话,各位帮助我们度过危机,我和知府大人自然不会亏待大家。”
作为渔阳知县,范承自然知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一个利益关系,不要说十万石,就是二十万石,这三家也能凑上来,但却不能这么干,不能一下子榨干了,就没有退路了。
范承如愿以偿得到了十万石粮食,随着司库一声长长的吆喝:“闭库上锁,丙字捌、玖、拾号库入库完毕。”
“升五灯,蓟州仓封门喽。”
随着五盏红色的圆形大灯笼成串形挂起,意味着这座常平仓正式封仓,一级戒备,只等大军前来点验移交。
范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中衣,躺在自家屋子里,闻着自家小花园里茉莉的香气,惬意地迷上了双眼,伴随着徐徐微风,几天来的疲劳,终于让这位渔阳县令很快进入了梦乡。
但睡到半夜,正是沉睡之际,急促的敲门声将范承惊起,不等询问,就已经看见西北的天空就像被点燃了一般,烧得半天里都是红色,范承的冷汗唰地一下子冒出来,最不想听见的声音从二门外主簿变了声的嗓子里传过来:“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粮仓着火啦!”
伴随着的是街道上响起的“当当当”的锣声:“走水啦,西北粮仓走水啦,大家速去救火,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