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恒泽和郑媛慧下午回到了京北。
到家的时候,孟应年还在公司上班。
五年前一场车祸,他们夫妇俩痛失一子,就剩下次子这一个独苗。
孟应年经历了几次大手术,腿疾和信息素紊乱症都是不定时炸弹。
他们夫妇俩现在每次外出,唯一担心的就是孟应年的身体。
回院子稍作休整后,孟恒泽就让孟实把余宁叫到了院子。
纵然余宁觉得孟应年让他复述的话过于浮夸,他还是硬着头皮原样复述了。
毕竟,他不想去印度扫大街。
孟恒泽和郑媛慧听完之后的反应,跟余宁意料之中差不多。
两个字。
不信。
孟恒泽还听出一身鸡皮疙瘩。
菩萨心肠都夸出来了……哎!他怎么生了这么个恋爱脑儿子!
“行了,余宁。”
孟恒泽直言拆穿:“孟应年那臭小子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说这些肉麻话,我给你两倍,你跟我说实话。”
余宁有种钱送到手边但是没长手的无力感。
他忍住痛心回答:“家主,我说的都是实话,二少爷没有给我钱。”
二少爷只是想送我去印度扫大街。
孟恒泽冷哼:“余宁,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余宁欲哭无泪:“我没有啊家主,二少爷这次情况确实很危险,九死一生,多亏郁先生及时赶回来。”
“家主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孟实。”
“也可以等二少爷下班回来了,亲自看看他的左臂,上面那道伤口才开始结痂,这是绝对不可能作假的。”
余宁说得有鼻子有眼,孟恒泽沉默了一会儿,没再为难余宁。
“去,把孟实叫进来。”
余宁松口气,连忙回答:“好的,家主。”
孟实跟余宁不一样,他不是从外面聘来的。
追根溯源,孟实的祖宗是孟家的第一代管家。
孟这个姓氏也是孟家第一代家主赐的。
根据旧社会的说法,孟实这种佣人叫做家生子。
世世代代为主家服务。
如今时代变了。
孟家不再强制要求孟实他们家的后代必须留在孟家工作。
不过一代一代延续下来主仆恩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磨灭。
加之,比起出去给别人打工,孟家给他们的薪资待遇和各项福利都优厚许多。
所以,孟实家里至今仍有培养后代为孟家工作的习惯。
孟实就是被这么培养起来的。
在国外管家学院毕业后,回到孟家工作。
一路从分院管家做到了大管家,成为孟恒泽的心腹,为他管理孟家上下大小事宜。
余宁或许会对孟恒泽说谎,但孟实绝对不会。
孟实一心向着孟家人,忠诚且尽心。
过了半分钟,孟实走进来。
“家主,主母。”他恭敬地称呼孟恒泽和郑媛慧。
孟恒泽开门见山地问:“孟实,你如实跟我说,应年这次易感期情况如何。”
“好。”
孟实将孟应年前期如何隐瞒郁知,郁知之后又如何自己发现端倪,赶回孟家阻止孟应年失控自残的前后经过,详细地、如实地陈述了一遍。
“……当时,我们好不容易把二少爷从卫生间弄出来,可是他已经不认人了,哪怕把他按在床上,注射了有安定成分的抑制剂,他也依然拼命挣扎,想继续伤害自己。”
“手臂的伤口一直流血,余宁想为二少爷缝合,无奈我们三个人都按不住二少爷,余宁实在没办法了,让邓阳去拿绳子,准备像以前那样把二少爷捆起来。”
“但郁先生强烈反对,他不顾被二少爷伤害的危险,不停地跟二少爷说话,硬是将二少爷从失控状态里拽了出来。”
“后来余宁给二少爷缝针,郁先生一直看着,还心疼得哭了鼻子。”
“缝完针,二少爷要换衣服洗澡,也是郁先生亲力亲为伺候的,郁先生怕二少爷的伤口沾到水,洗澡前去厨房拿了保鲜膜,心特别细。”
……
孟恒泽一开始并不认为郁知会真的对孟应年上心。
郁家一家子唯利是图。
郁知身处其中,日复一日耳濡目染,能养出什么好来。
更何况,上次那份离婚协议,郁知和他们算是撕破脸了。
然而听到后面,孟恒泽渐渐没那么笃定了。
首先,孟实不可能说谎。
其次,郁知和孟应年之间,孟实肯定向着孟应年。
他不可能为了帮郁知制造好印象,歪曲事实,胡编乱造。
正因为孟恒泽心里门清,孟实说的都是实话,他才觉得不可思议。
孟应年让余宁说的那些肉麻话,撇开浮夸的部分,竟然都是真的。
难道……郁知跟郁家人真的不一样?
“……这两天郁先生在学校军训,每天也会在微信上问我好几次二少爷的情况。”
说着,孟实掏出手机,点开他和郁知的聊天界面,递给孟恒泽看。
孟恒泽半信半疑接过,低头一看,手指滑动往上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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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记录确实如孟实说的那般。
郁知每天会发好几条信息给孟实。
每一条都是询问孟应年的情况。
除了关心孟应年今天恢复得如何,还有一些叮嘱。
比如,如果孟应年食欲不好,就让老吴弄点米糊糊,装在杯子里给他吃。
因为这样像是喝水而不是进食,心理上的细微差别,可以让孟应年吃一些进去。
比如,让佣人多去房间查看空调温度,孟应年贪凉,总把冷气打得很低,腿受了寒又会疼。
事无巨细,别人想不到的,他都想到了。
孟恒泽捏着孟实的手机,许久没说话。
郑媛慧坐在孟恒泽旁边,聊天记录她也都看见了。
她把手机从孟恒泽手里抽走,还给孟实。
“孟实,你先出去吧。”
孟实接过手机,离开了院子。
郑媛慧拍了拍孟恒泽的手背,轻声问:“老孟,你在想什么?”
孟恒泽叹了口气:“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
郑媛慧理解孟恒泽的心情,补充道:“是不是觉得,本以为对方是恶人,结果现在发现,自己成了恶人。”
孟恒泽:“是。”
夫妇俩陷入短暂的沉默。
怎么说呢。
尴尬,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