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太子惨死(1 / 2)

京都洛阳,皇宫内苑。

中护军赵俊劝说太子发动兵变,罢废皇后贾南风,太子不以为然。赵俊嘿然而出。

正在太子犹豫不决之时,贾后则雷厉风行,安排已定。

元康九年十二月,贾后诈称天子有疾,命内侍到东宫传旨,令太子司马遹进宫问安。

太子不知是计,到了大内,却不见父皇踪影。

正在犹疑彷徨之际,贾后又派宫人到来:皇帝陛下正由太医疗治,不能见人。奉皇后懿旨,请太子暂到偏殿等候。

太子闻而不疑,跟随宫人进入别室,耐心等待。直等了两个时辰,不由饥饿难忍。

正在这时,只听脚步声响,婢女陈舞入内,手托醉枣一盘:奴婢参见太子。

太子:可是我父皇诏命赐见?

陈舞:陛下疗疾未毕,太子还要耐心等待。

太子:可我已饥饿难耐矣。盘中何物?

陈舞:此乃太医程据秘制奇药,名谓火枣,食之可以延年益寿。皇帝陛下闻说太子前来问疾,特命奴婢以此相赐,太子食之,自然解饥。

司马遹早已饥肠辘辘,便命陈舞将醉枣放在案上,然后三下五除二,瞬时吃个精光。

未至片刻,药力发作,太子颓然大醉,倒卧于坐榻,不醒人事。

陈舞见太子醉了,急忙回报贾后。

稍顷,贾后使黄门侍郎潘岳手持草诏入室,唤醒太子。太子虽被唤醒,但头脑昏沉,全被药力控制,完全不明所以:此是何物?

潘岳:此乃天子诏旨,陛下钦命太子亲笔誊写。

太子闻是父皇命令,只得扶醉而起,照抄一遍,全不知文中内容何谓。

岂不知此诏乃是一篇劝逼惠帝退位檄文,完全模仿司马遹语气。其文略云:

陛下宜自了。若不自了,吾当入宫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亲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而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内主。愿成,当以三牲祠北君。

太子因中毒酒醉,致使所录之文一半不成字型,模糊难辨。

潘岳见太子写毕,如获至宝,命陈舞复将太子扶归坐榻睡倒,自持檄文归报皇后。

贾南风见檄文多处模糊不清,遂令潘岳加以修改,依照太子笔迹补上。

字幕:潘岳,本名潘安,字安仁。河南巩县人,史上着名美男子。

潘岳修改完毕,贾后大加称赞。复令陈舞至于别室,以醒酒汤灌醒太子,遣归东宫。太子糊里糊涂而来,又浑浑沉沉而归,全不知发生了甚事。

待太子离去,贾南风遂持矫檄,直上式乾殿中。因见皇帝及群臣皆在,于是登阶而前,将那檄文往案上一摔。惠帝及众臣见此,无不吃惊。

惠帝:皇后此是何意?

贾后:太子悖逆,欲图谋反,做此檄文。若非草稿流出,陛下与妾身死无葬身之地矣!

惠帝览檄,勃然大怒。于是翻过檄文,书字于背:太子作此妄言,朕令赐死!

递于黄门令董猛,令其遍示公卿。满朝文武大臣看了,知道必是皇后诬陷,皆不敢言。

唯有张华、裴頠出班,齐声说道:此事可疑,陛下不可轻信。

惠帝:铁证如山,有何可疑?

张华:陛下请看,此书字迹不整,且多有涂改之故,必非出于太子之手。

贾后:此乃太子醉后所书,故此字迹不整,有何疑惑?

张华:既是醉后所书,何言辞逻辑不乱,思维分明?

贾后争论不过,一时语塞。又恐怕事情有变,便退一步:事干重大,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即便谋反证据不足,太子近来行为狂悖,满朝皆知,亦当废为庶人。

惠帝:皇后之言是也,准奏。诏令废黜太子之位,令与其三子徙禁于金墉城;杀司马遹生母谢玖,及太孙司马虨生母蒋俊。

司马遹岳父王衍正在班中,闻诏急忙上奏:请陛上恩准,臣女愿与太子离婚。

惠帝:准奏。

贾后讨了诏书,即派和郁持节,到东宫宣旨。

太子正在游园嘻戏,闻说皇帝使者到府,跪拜受诏。

和郁宣读天子诏令,太子听罢竟无一语分辩,承诏谢恩,送走天使,脱却太子装束,换上平民常服。又铺纸研墨,给太子妃王惠风留下一封休书。

书罢,太子仰天大笑三声,然后携带三个幼子,父子四人步行出门。

走出承华门时,见天子所派押解之吏,赶着一辆车儿,粗牛驾辕,早已久候于此。司马遹父子即乘牛车一路颠簸,被押解到金墉城软禁。

太子妃王惠风见了太子休书,只好痛哭而去,转回娘家。

镜头转换,岁月更迭。新年已过,时值晋永康元年正月。

洛阳城中,有童谣传唱于街巷:东宫马子莫聋空,前至腊月缠汝合。

又唱:南风起兮吹沙门,遥望鲁国郁嵯峨,千岁髑髅生齿牙。

字幕:南风者,贾后之名也;沙门者,太子司马遹小名也。

有人将此童谣记下,报入内宫,告知皇后。贾后闻此,遂暗使心腹婢女买通一个东宫宦官,命其向皇帝出首,诬说太子司马遹与皇后贾南风私通,因不服被废,打算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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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闻此大惊,于是将那宦官自首供词颁示公卿,问道:众卿以为此事如何处理?

群臣明知其故,哪个敢再多言?皆都缄口不语。

惠帝虽被迷惑,毕竟不忍诛杀亲子,于是诏令:武陵王司马澹何在?

司马澹:臣在。

惠帝:卿可带一千兵前往金镛,另禁太子于别坊,休使他人知道。

司马澹:臣遵旨。

惠帝:治书御史刘振何在?

刘振:臣在。

惠帝:命你持节前往金镛,带领兵丁守卫太子,休被别人趁机害了。

刘振:臣遵旨。

二人辞帝而出,晋惠帝闷闷不乐,宣布散朝。众卿百官陆续出殿,于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皆因太子司马遹不当其罪而被废弃,如今又被幽禁,以致众情怨恨。

当时众官之中,有右卫督司马雅,乃是晋室远房同宗,与常从督许超、殿中中郎士猗皆受宠于太子司马遹。因见太子被囚,三人深为感伤,于是互使眼色,共至司马雅府中。

司马雅将二人请至内厅坐定,率先说道:贾后挟持天子,把揽朝政,杨太傅所辖禁军亦归贾氏之党,势力非同小可。我等三人虽各掌禁军,但若与贾氏相抗,尚恨力不能逮。小王因问二公,当如之何?

士猗答道:某观满朝公卿宗室,惟赵王伦今领右军将军,势力最雄。贾后前番谋杀汝南及南阳二王,残害司马宗室,今又捏罪妄废太子,赵王亦必有兔死狐悲之慨,手足受戗之恨。殿下何不与其联手,共诛贾氏一族?

许超摇头:赵王如今谄媚中宫,正为贾后亲信。我等与虎谋皮,得无不可?

士猗: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前日赵王求任录尚书事,为贾后亲信张华、裴頠所阻,后求为尚书令,张、裴又不允,赵王已构成怨。贾后今欲绝司马宗室,赵王其能免乎?

许超:即便如此,亦不可轻谋于外人。一旦赵王不从,我等危矣。

士猗:无妨。某与赵王亲信伏波将军孙秀有旧,可往游说一番,以观其风色可也。

司马雅:士将军此计甚善,许将军不必再阻。

许超闻此,无话可说。于是议定,司马雅便令士猗往说孙秀。

镜头转换,伏波将军府。

字幕:孙秀,字俊忠,琅琊临沂县人,五斗米道门徒。

画外音:汉献帝时,魏王曹操西征汉中,太守张鲁投降曹魏,举族内迁,散居于长安、洛阳、邺城三辅之地。张鲁本是五斗米道第三代祖师,五斗米道由此便在关中及中原流传,以至于江南之地,并获极大发展。数十年间,五斗米道在中原各州郡并起。晋咸宁年间,孙秀于邺城传教,常为赵王司马伦座上客,因善于谄媚,又擅长书疏,便被赵王征为主薄,颇为得宠。因此次赵王自雍州返京拜为太傅,故孙秀得以跟随赴都,并拜伏波将军。

士猗来至府前,向门人递上手本,自报姓名,说求见伏波将军。

孙秀见说殿中中郎来访,急亲迎出府,请到堂上,分宾主坐定。

仆人献茶已罢,孙秀问道:士兄稀客,今从何来?

士猗:不揣冒昧,尚请令屏退从人。

孙秀知道事情重大,于是摒退侍从,命掩房门,然后说道:未知贤兄有何见教?

士猗于是不再隐晦,开门见山说道:贤弟,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某与公相交多年,不能见危不言,见死不救,故冒死来见,以救贤弟于危难。

孙秀闻言大惊:贤兄此言何意?

士猗:前番张华为太傅时,奉贾后指使,暗命梁王至雍州接替赵王兵权,并特意嘱托梁王诛杀于你,贤弟竟全部忘于脑后了么!

孙秀:此乃旧事,何必再提。

士猗:如今之事,更比往事凶险百倍,贤弟犹不知耶!

孙秀:愿闻其详。

士猗:中宫贾后凶狠,嫉妒无道,与贾谧等人同谋,矫作檄文谗害太子,欲行废立之事。此篡国大逆之罪,满朝文武哪个不知?今太子既被囚于金镛别宫,天子又无嫡系继嗣,社稷危殆至此,朝中心怀忠义之臣必将起事,以靖妖后。贤弟以为如何?

孙秀:除之可也,与弟何干!

士猗:贤弟如此说法,是尚处于梦中也。贤弟今随赵王,侍奉中宫,与贾后及其母郭氏亲善,更是满朝文武皆知。太子被废,赵王岂能得脱干系?我闻群臣在朝堂之外众议不休,皆谓赵王参与谗害太子之事,便是贾氏帮凶。若一旦另起事端,灾祸必将累及赵王。贤弟乃聪智之士,何不事先为之善谋,以保赵王,且自得脱难?

孙秀:贤兄之言是也。则我去说赵王出兵讨伐贾后,如何?

士猗:果若如此,则赵王幸甚,太子幸甚,社稷幸甚!

孙秀:贤兄请回,静听佳音便了。

士猗大喜而回,直入司马雅府中,与司马雅及许超商议起事细节。

孙秀则更衣出门,直奔赵王府上,以朝中众议说之。

司马伦一直对孙秀言听计从,听罢其说,于是说道:便依卿计,起兵讨伐贾后。卿为我善作筹谋,并寻求稳妥之人,使为宫中内应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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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秀:臣遍观群臣,惟通事史令张林,省事张衡、殿中侍御史殷浑、右卫司马督路始等四人,颇怀忠义,且对贾后素来不满。可请此四人至府,大王亲为慰抚,令为内应方可。

司马伦:卿所举此数人,皆为本王心腹,自是恰当人选。你便将其请来,就说本王在府置酒相会,并有要事相商。

孙秀领命,告辞出府,未久便将四人请至,堂上已经备好美酒佳肴,各位见礼落座。

酒过三巡,赵王遣出侍从,将要兵伐贾之事说出,并详观四人脸色。四人本是赵王旧部,自是唯唯应诺,皆道:臣等惟赵王马首是瞻。

不一刻酒罢,四人又在席间歃血为盟,指天为誓,然后拜辞出府。

孙秀见大事已就,遂使人回报士猗,令其三人暗中筹备,以应赵王。

士猗重赏孙秀使者,命其回复孙秀,随即心急火燎出府,前来告知司马雅与许超,如此如此,此番必杀贾氏一门。

二人大喜,乃与士猗商议,各自回府检选部曲及精壮勇士,约定时日,以待事发。

那孙秀本是个奸狡之辈,甚是多疑。既已安排妥当,回府暗思诸事细节,便忽然一惊,暗自懊悔道:此事究系不妥,差点上了士猗之当。我闻太子向来聪智,被武帝亲赞颇有高祖司马懿之风,天下皆知。如令其回到东宫主政,则必与贤人良将共谋政事。赵王并无治国将兵之能,彼时必不得志,我岂非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于是急入赵王府,再来见司马伦:大王休怪下臣疏忽,兵伐贾后之事,绝不可为!

司马伦:却是为何?

孙秀:臣闻太子为人刚猛,且性情暴虐,不似当今陛下可为人控者。明公一向侍奉贾后,时议皆谓贾后私党。今虽欲助太子复位以建大功,奈太子对殿下心怀宿怨,彼时定谓殿下是为众望所迫,欲将功折罪而已,难以得其重用。此乃招祸之策,智者不可为之。

司马伦: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奈何?

孙秀:依某之计,不如我等暂缓行事,观其鹬蚌相争,以得渔翁之利。

司马伦:何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请道其详。

孙秀:不如我等放出风去,将司马雅之谋泄于贾后。贾后怀惧,必会加害太子。太子乃笼中之鸟,必被贾后害死,殿下便以与太子雪冤为名,带兵入宫废弃贾后。如此既为太子报仇,必得宗室拥戴,又立功于朝,定为天子重用,岂止于避免灾祸,见弃于太子哉?

司马伦闻言大喜,以手抚孙秀之背,赞道:公真乃诸葛武侯大才也。

孙秀逊谢一番,便至贾谧府第,泄漏司马雅等人欲图废除贾后,助太子复位之谋。

贾谧大惊,急奔入宫,来告知贾后。

皇后贾南风听罢贾谧密告,不由大怒,于是急召司马伦入宫,商议对策。

赵王入宫,闻说司马雅欲图兵变,故作大惊。又见皇后向自己问计,即依孙秀所教,献计于皇后:司马雅等虽有逆谋,但反意未明,不宜兴无名之师征讨。依某之论,莫若及早杀死太子,以绝众臣之望,此谓釜底抽薪,最是果决。

贾后:真乃妙计,殿下切宜秘之,不可使外人得知。

赵王:那是自然。请皇后速速行之,小王告退。

贾后命人相送赵王出宫,于是立即矫发帝诏,召来心腹太医令程据,说道:天子恼恨太子谋逆,欲使其自死,又不令朝臣得知出自帝意,卿可有善策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