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隆安三年,权臣司马道子患病,沉溺饮酒宴乐,每日都在醉乡,不问政事。
其子司马元显知道父亲声望不再,于是暗示朝廷,解除其父司徒及扬州刺史职务,以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司徒,自任扬州刺史。
司马道子闻知大怒,但已无能为力。
司马元显信任庐江太守张法顺,以为谋主,又树立党羽,桓谦以下门阀权贵子弟都与其交往。因前番王恭、殷仲堪、桓玄、庾楷之乱,深知兵权重要,为增加兵源,遂下令三吴各公卿以下,原为官奴而被门阀转为荫客者,悉皆移置建康,号称为乐属,以充兵役。
此令一下,门第士族不满,东土之民嚣然。
镜头闪回,孙恩出场。
字幕:孙恩,字灵秀,琅琊人。孙秀家族后裔,世代信奉五斗米道,为天师道渠帅。
孙恩叔父孙泰因拜杜子恭为师,学习五斗米教秘术,被会稽王司马道子任为官员。
隆安二年王恭叛乱,孙泰以为东晋既要覆亡,故此煽动百姓,招集信众,并获三吴之民响应。后遭会稽内史谢輶揭发,孙泰被司马道子处死。
孙恩惧被叔父牵累,独自逃到海上,召集百余人众,等待机会复仇。
隆安三年,逢司马元显下令三吴各郡进乐属以充兵员,各郡士庶不满,人心不稳,各自逃奔入海,以避兵役。
闪回结束。孙恩于是趁机招降纳叛,自海岛迅速聚众二万,起兵叛晋。
时隔不久,孙恩便聚三吴官奴、荫客数万人,声势大振。遂先与部众登陆进攻上虞,杀上虞县令,其后进攻会稽郡城山阴。
会稽太守王凝之亦世奉天师道,闻报孙恩叛乱,并不出兵迎击,城中且不设防备。
府中属吏请太守征兵讨乱,王凝之则说:我已请道祖借鬼兵守住诸路要津,量此些许小毛贼,不足忧也。
不一时孙恩引大兵而至,因会稽城中无备,于是攻陷城池,执杀王凝之。
东吴八郡之人一时尽起,皆杀郡守以应孙恩。旬日之中,孙恩部从至有数十万之众。当时三吴地区少有战乱,承平日久,民不习战,故此各郡县驻军都望风溃散。
吴国内史桓谦、临海太守司马崇及义兴太守魏隐闻说叛军将至,皆弃郡城出逃。
孙恩于是率众据会稽,自称征东将军,强逼百姓为官属,号称其党徒为长生人,尽驱诸郡县令,使食其妻子,若不食便将县令肢解。所过之处又大行杀戮,四处放火、抢掠。
旬日之间,吴会大乱,由此朝野骚动,士民震恐。
当时孙恩部将之中,有天师道信徒卢循,字于先,小字元龙,范阳涿县人,乃东汉名儒卢植之后,后赵中书监卢谌曾孙。
卢循进言于孙恩:今吴中八郡响应将军者,是谓将军能除君侧之恶也。将军宜火速上表朝廷,典数会稽王司马道之及其子司马元显罪恶,请天子诛之,则江南士民必效命来归。
孙恩从之,于是写表,遣人入呈朝廷。其表略曰:
会稽王尸位素餐,荒废朝政,万民皆怨。毒赋天下,愁民岁广。使先帝肆醉崇朝,飞觞千尺作长夜之饮,致驾崩于宫中,乃为人臣者之暴也。今年老无能,犹不能避位退身,反私以其子元显篡夺政位,实乃目无君上!其父子既为政宰,宜进思尽忠王室,反为苛刻,生杀随意。天下切齿,推臣为首,请诛元凶首恶。愿陛下诛此国贼,则臣等入朝,待罪阙下。
晋安帝览表大怒,遂加司马道子为大将军,司马元显为中军将军,领兵卫守京师;命徐州刺史谢琰、兖州刺史刘牢之率军,讨伐孙恩。
二人领旨出朝,点兵十万,将欲起行。
刘牢之便问于帐下诸将:我营中缺少参军,公等谓何人堪当此重职?
偏将孙无终说道:某彭城京口里乡中有楚元王后裔名唤刘裕,字德舆,小字寄奴。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为参军之职。
刘牢之:此人甚等模样,能力比卿如何?
孙无终:此人身长七尺,细眉长髯,胆量过人,机谋出众。常笑齐桓、晋文无匡霸之才,论赵高、王莽少纵横之策;用兵仿佛孙吴,胸次并肩伊吕。若以末将比之,岂可相提并论!将军这里既缺少参军,若是礼请前来,必然收得妖贼。
刘牢之闻言大喜,即命孙无终携带表礼,前去京口里相聘刘裕。又因军情紧急,当即点兵起行,命于途中来见,共进征伐。
孙无终领命而去,连夜兼程回至京口里故乡,来见幼时伙伴刘裕。
一路无话,来至故乡,依照旧时记忆,径直寻到刘裕里巷。待推开大门时,见刘裕正在院中举锁抡棍,打熬气力。
于是站在门首叫道:寄奴贤弟,可还识得故人否?
刘裕听得门响,抬头见是孙无终,不由大为惊喜,问道:我兄何来?这十余年不见,忽然归家,必有喜讯报我。
孙无终大笑说道:我兄身具匡世之才,胸藏百万雄兵,常谓英雄无用武之地,今日风云际会,时机至矣。今有五斗米天师道妖贼孙恩作反,朝廷命谢琰、刘牢之率兵去讨,军中少一参军。某将我兄举荐,刘将军使我重礼来请,同去征讨。我兄仗胸中策略,立不世功勋,便在此时也。文书紧急,火速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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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闻言大喜,即时收拾刀马衣甲,别了家人,随孙无终来至刘牢之大营。
刘牢之见刘裕堂堂七尺之躯,凛凛五绺长须,面如冠玉,丰骨奇异,遂一见倾心,随即拜为参军,承诺待有战功,再行升迁。
刘裕拜受,自谓凭胸中才学,斩贼立功乃探囊取物之易。
镜头闪回,叙述刘裕来历。
字幕:刘裕,字德舆,小字寄奴。祖籍彭城县绥舆里,汉楚元王刘交二十二世孙。因早年随晋室南渡,定居晋陵郡丹徒县京口里。
刘裕生于晋哀帝兴宁元年三月壬寅日,家境贫苦,母亲更因分娩后得疾,不久去世,只留下其父子二人,艰难度日。
其父刘翘家贫,因无力请乳母给刘裕哺乳,曾一度打算抛弃儿子。只因同宗刘怀敬之母伸出援手,养育刘裕,才得以存活。
刘裕长大后为人雄杰,气度宏大,风神奇伟,不拘生活小节,侍奉继母以孝顺闻名。
因早年因家境贫寒,靠砍柴、种地、打渔及卖草鞋为生,有时为补济家用,而去赌博樗蒲。因而常遭乡里贱视,时人多不能识其大才。
惟有琅琊王氏门中王谧,认为刘裕才能出众,且有大志,曾向其劝勉道:子虽贫寒,切勿自弃,必当为一代雄主。
刘裕年二十岁时,尚且一事无成。一日往市上卖履,换得五日之粮,遂至京口竹林寺游玩,偶困卧于讲堂之前。
寺中僧人忽见讲堂前五彩毫光灿烂,不由大惊,疑是起火,急忙提水来救。却见并无火起,只见刘裕在青石上倒卧,上有五色龙章,光焰罩身。
住持喝退众僧,轻轻将刘裕唤醒,邀至方丈贺道:尊公今虽困顿,然有金龙翼护,其后贵不可言,非为帝王,亦必诸侯。
刘裕闻言大喜,但却不露声色:上人休得妄言,不当人子。某山野农夫,亦不敢望此,禅师谬赞太过。此后贵寺若要买柴,某当送来。
于是辞了和尚,回家去讫。
刘裕次日见厨下无柴,免不得还要执柯肩绳,往新洲山中伐荻。
正往前行,忽见一大蛇拦路,刘裕忙掣腰间利斧,便欲动手斩蛇。那蛇看了刘裕几眼,入于草丛不见。
刘裕嗅其草丛奇香,于是割而收之,回家晾晒至干,捣碎为药。此后常带一些草药在于身上,余者皆藏于家中,依旧往新洲伐荻。
这一日刘裕往山中伐薪,因时久乏力,被利斧伤手,血流不止。
刘裕无可奈何,危急中想起怀中之药,将出敷于伤处,竟立刻止血,而且不留疤痕。刘裕大喜,归家复冲水服其草药,数日后竟至手力奇大,再往伐荻,不觉疲累。
数月之后,双手能力举千钧,击墙得破。
刘裕便知是蛇赠奇药,于是每去前番见大蛇之处,尽割其草以归,制成草药,每遇金创敷治,无不立愈。又因当日沙门寺僧之语,常记在心,闲暇时间讲文习武,手不释卷。
且将那伐荻利斧每日练习,自成套路,致长短兵器无不精通。孙无终未从军时因与其为邻,故知其能,方荐于刘牢之,有今日际遇,此处说明来历。
闪回结束。大军东征。
刘牢之率部抵达会稽,安营下寨已毕,即令参军刘裕:贼势不明,你可领三十骑前去侦察贼军动向,回报我知,本督以便安排引兵后进。
刘裕领命,遂引三十人前行。至二十里外,正遇孙恩亲引五千部众呼啸而至,势若排山倒海。刘裕部众见状大惧,便要返身而逃。
刘裕手举长刀高叫:今日与贼相遇,乃诸公建功立业之时也。我若还跑入营,刘将军无备,必被贼众所破,则我等获诛三族大罪矣。且其大军围裹追来,我数十骑安能逃命!
于是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孙恩见对方只有二三十人,竟敢逆阵来击,不由诧异,遂亲捻长枪来斗刘裕,二十余合不分胜败。刘裕见贼众逼近,恐被围入阵中,遂丢个败势,沿江而走。
贼众追来,坐骑蹄滑,将刘裕甩下江堤。贼众欲下岸擒之,被刘裕挺刀上刺,连杀十余人。贼众不敢近身,刘裕乃得奋身上岸,复上战马,大呼杀贼。
孙恩亲自来迎,被刘裕按住长刀,引弓搭箭射之,正中右肩,长枪落地,返身便逃。
刘裕返背复招部众三十人,一齐杀入敌阵,杀贼百余。回顾部众,亦有十余人落马,余各带伤。此时刘裕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高呼酣战,手舞长刀,杀敌数十。
时近中午,刘牢之见刘裕打探不回,疑为贼困,于是遣子刘敬宣率骑兵主力八千人,相继进发前来。
刘敬宣引军行至江岸,见刘裕正与贼军大战,于是直挥大军而上,从左右两翼冲入敌阵。孙恩部众大扰,被斩杀千余人,返身便逃。
晋军乘胜追击,直杀得贼众十损七八,连追五十余里方才住脚。
刘敬宣率兵平定山阴,还报其父刘牢之。孙恩见战不能胜,于是尽驱部众逃回海上。
刘牢之大破贼兵,遂收军屯扎会稽,重赏刘裕,犒劳三军。并令刘裕持亲笔书往见徐州刺史谢琰,通报战事。
小主,
谢琰此时已攻下义兴郡,迎太守魏隐还郡,后又击败孙恩部众。当时既得刘牢之书信,知是首战得胜,不由大喜,便写回书,约其分兵共进,会兵于钱塘江。
谢琰乃故太宰谢安次子,因见刘裕长相奇伟不凡,问其家世来历,不由惊喜赞叹。
遂将父亲所遗鬼谷子掌门世谱拿出观之,见上面分明写着:二十八代祖师——前秦武侯王猛;二十九代祖师——晋吏部尚书谢安;三十代祖师——南朝宋天子刘裕。
谢琰叹道:仙师之言,能不信乎!
遂请刘裕至于内帐,将自王禅老祖以来历代鬼谷门之事详说,并授兵法秘籍、掌门世谱及五胡令牌与之,嘱道:鬼谷门立派之本,乃是仗所传绝学以辅明君,一统华夷建功立业也者。今汉祚虽自赵汉刘渊而绝,但华夏民族未绝,不可使五胡之族长据中原,以涂害我汉民也。子此番虽能以数十骑力敌孙恩五千部众,但武艺尚嫌粗劣,只凭力大耳;用兵韬略,亦未入其门。子将此兵法及武功秘要持回,秘密勤奋修练,勿负我父及历代仙师所托。
刘裕大喜,再拜而受。此后便为鬼谷门第三十代掌门。
于是向谢琰讨了回书,还报刘牢之,拜受鬼谷掌门一事,则隐过不提。
刘牢之遂依谢公之议,分兵合击,将孙恩各郡余部渐次消灭,会师钱塘,上奏朝廷。
晋文帝担心孙恩再来,于是令刘牢之还镇,留谢琰驻防会稽。
隆安四年,孙恩复引众登岸,再次进攻建康。谢琰复请调刘牢之引军前来,二人合力,再次击退孙恩。
因谢琰极具资历名望,当时朝议,皆谓其必定能平定叛乱,安定三吴。而谢琰三战孙恩皆胜,亦自轻敌,到会稽郡后既不安抚士民,亦不修整武备。
帐下诸将进谏:强贼在海,伺人形便,将军宜振扬仁风,收降纳叛,开其自新之路。
谢琰不以为然,对众大言:当年苻坚百万之众,尚且送死淮南;况孙恩仓皇逃到海上,怎能东山再起!若孙恩再来,正是上天不容,让其速来送死而已。
于是耽于围猎,并不练兵。
隆安四年五月,孙恩率众出浃口,攻余姚,破上虞,抵山阴县北之邢浦。谢琰初遣参军刘宣之击退孙恩,但不久孙恩又再进邢浦,败上党太守张虔硕,直向会稽进发。
部将皆谓:贼军复来,将军应在南湖设水军列阵,并分派伏兵,突击来袭叛军。
然而谢琰大意,皆不肯听。
五月己卯日,孙恩兵临会稽。谢琰轻敌,早晨不待传餐,便令部众出战,遣广武将军桓宝为前锋,自率大军绕行间道,欲迂回敌后,一举平定孙恩叛乱。
桓宝奉令引军而出,一战得胜,杀敌甚多。
孙恩又故伎重施,见战之不利,复引军还归船上,欲再泛舟入海;但见桓宝兵少,遂不即逃走,列其兵众于江面,与晋军水陆相持,以待时变。
谢琰派出先锋迎敌,自率大军在河塘之间窄路而出,欲抄袭叛军后路。
不料乡间遍布水塘,大军无法结阵而行,只得排成一字长蛇之形逶迤而行,人马杂踏,再无隐蔽可言。
岸上叛军细作发现谢琰大军,遂急下船,飞报主将:晋朝大军正沿江而行,欲抄我军后路,断我退往海上归途。
孙恩闻此大怒,说道:姓谢的,今番不是你,便是我!传令全军将船靠岸,在江面船舰中向陆上射箭,攻击晋军。
谢琰军队毫无防备,首尾不能相顾,一阵箭雨之后便前后断绝,四散奔逃。
孙恩见状大喜,急命全军上岸击杀,将晋军断作三截,分而围歼。
当时飓风突起,大雨如注,晋军大败于千秋亭。泥地不堪行走,晋军怨言四起。
孙恩见状,扬声叫道:杀谢琰父子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晋军听了,众心涣散。谢琰见身周只余二百亲兵,于是传令突围。(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