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糟糕的粮食(2 / 2)

雾雨长安 修平 4430 字 1个月前

子言上前,盯着撕开的粮袋,伸手抓了一把,放在身前仔细查看,只见这一把粮食里面,沙子、泥土不一而足,心中震惊且疑惑的指着张师傅道:“这粮食怎会是这样,难道有人偷梁换柱不成?你们…”

“安公子,真是折煞小老儿了,我等岂有那份胆量和能力呀!这就是昨日从常平仓运来的粮食,余下的原封未动,不信安公子可以自己探查。”张师傅道,

子言唤两名看守进来,让其自里面抽出四五个粮袋打开,而后一一探查,果然都是一模一样掺杂掺假的粮食。又询问看守,看守似乎也瞧出话里意思,纷纷解释道“自粮食搬进之后,从无调换或者私自打开,而且二人晚上就睡在这粮食之上”。闻声看去,果然二人的被褥竟还在粮袋上平铺着。

听了几人解释,十分意思子言已信了九分,但少年的心仍有不甘道:“里正呢?我去问个清楚!”

张师傅连忙拦住子言道,“安公子,里正已不在这里,他走之前已经吩咐我等几个头人,此处所有度支及调配均有您负责,让我们今后听你安排!”

“这、这、这~,无耻的老头儿!”子言骂道,“我去找官府问个明白”,但没想到话一出口,就被老师傅抱着胳膊拦住了。

“安公子呀,千万别去,别去,忍一时风平浪静啊!他们既然能给你这些,说明都已经串通好,您在这里没有深厚的背景和关系,就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反而可能给您带来一堆麻烦。就算这些粮食被查实了,引得他们不满,清查后封存转走又不配给我们,我们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呀?何况历次徭役,大家都是这样,早已习惯了。”

闻言,少年再一次沉默了,沉默事情竟然是这个怂样子;沉默原来此事与之前户房哪里偷换粮食的事儿竟彼此勾连;沉默自己竟然如此无礼,实在枉为读书人;沉默狡猾的里正再一次让自己见识到如此不堪的真相。

“好了,就这样吧,下次做饭再仔细一些,做得干净些,大家都不容易!”子言无奈说道,“今晚于我帐中,张师傅你请来几位大头人来议事,你们暂且去吧!”

闻言,三人走出粮帐,独留子言一人坐在粮袋上,看着手中的粮食,沉默不语。

或许真是老天爷开眼,第二天天气依旧出奇的好,天高云淡、晴空万里、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一扫往日阴霾。安子言起身走出营帐,巡视完营地后,继续向城墙工地走去,一路上各支队伍都在有条不紊地忙活着,搭架的搭架,建窑的建窑,做工具的做工具,而最为热火朝天和充满干劲的当属伙房了。此时临时修建的灶房灶台里,三口大锅下正冒着汹汹火焰,烧火的三个瘦弱小伙儿铆足劲儿鼓风,纵使脸色被火焰撩的通红通红,依旧不曾停歇,而旁边三个大厨更是汗如雨下,分别双手持着木铲一样大小的木铲用力的搅着,听说是避免粘连锅底,不过就熬下粥而已,有必要这样么?不多时,三人分别停下,取过提前洗好的腌咸菜,在昨天木工加班赶制的案板上切成细丝,然后小心翼翼的全部收起,均匀的撒在锅里,用大铲子搅拌均匀,取来木勺摇口汤,放在嘴边吹吹,小心翼翼的尝尝,咂咂嘴,咸度尚可,甚好!至此,这一锅饭当是熬好了,不过这粥的颜色就没这么好看,原来浅白色汤汁变成浅酱色,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讲,或许已经是最好的了,要知道这时候的盐对于普通人来讲,是多么的奢求不得。此时的大周朝,盐虽有海盐、井盐、碱盐、池盐、崖盐等诸多分类,但尤以青州、幽州、吴越及闽越之地的海盐,安邑、羌塘、哈姜、茶卡、凉州的池盐,渝州、巴蜀的井盐及凉州的崖盐最为着名,其中海盐、井盐、减盐人工采集后经过加工制造而成,而池盐、崖盐是属于天然采集的,全国自东到西,从南至北,拥有盐场大约二百二十个(参照清代全国盐场总数),虽在春秋齐国管仲“观山海”之策,实施“以官制盐为主,辅以民制”的“部分转卖制”后 ,又经秦国商鞅推行“盐铁转卖”,食盐的生产开始完全由朝廷控制,并以此获得大额的收入和税收,作为统治的基础,之后历朝历代虽有变革,但始终不离窠臼。然而纵使朝廷控制着食盐的生产,又有私盐充斥市场,但食盐价格依旧高昂,在价格高的时候,一斤盐可以换取一百多斤粮食,即便在最低的时候,一斤盐也可以换取二十多斤粮食,正所谓盐比千金也毫不夸张,但盐却是人身体的必须,不得不用也不得不吃,尤其对这些出卖力气干活的苦哈哈来说,饭里有盐才会更有力气干活,虽然盐变成了咸菜,但咸菜对他们来讲就是盐。

“开饭啦,开饭啦…”三个小年轻向城墙边走边喊道。闻声之后,周边干活的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开始向伙房聚集而来,而三个大厨则站在锅边,腰上缠着再也简单不过的围裙,一手拎着饭勺为一个个伸来的空碗打饭,看上颇有模样。安子言走进队伍,依次在旁边的筐里取过一只陶碗,走上前去递给师傅,师傅接过,看是安先生,饭勺伸到底,缓缓的摇出后倒在碗里,满满都是煮开的麦粒,里面掺杂着咸菜丝儿,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晚饭基本上是喝汤的,麦粒儿少,然后就着咸菜、馒头吃,没想到第一次竟在这里吃这么稠的,随后对师傅说道“太稠,吃不惯,多点汤。”师傅在碗里挑了半勺下去,加了一勺汤,递给子言,“好了,先生慢用!”

安子言一手端着稀饭向营帐走去,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喝了一口,“咯吱~”嘴巴里一声脆响,疼痛霎时袭来,伸手扶住脸颊,缓过之后,将嘴里的食物一一吐出,滤出小碎粒放在手上,发现竟然是沙子,左手将碗递到身前,晃了晃,竟发现里面还有许多小沙粒,顿时怒不可止,转身恶狠狠走向伙房,看见正在打饭的师傅,怒道:“你们都停手,我问你,这是人吃的?”

“先生,您这是,这是怎么了?这粥…有什么问题吗,我们一直都吃这个呀!”师傅接过碗,疑惑的看着安子言颤声道,

“有什么问题?你自己瞧,里面多少沙子,让人怎么吃!”安子言说道,其他人闻言,也盯着三人,纷纷附和道“我这碗也是,已经咯了两次了”,“就是,沙子很多,我昨天吃出小拇指大小的石子呢,我的牙现在还痛呢”,“这饭都吃不好,怎么干活呀!”,场面竟然有些小骚乱。

听到沙子二字,厨师那提在嗓子眼的心方才放下来,但仍紧张的看着众人,须知他们这些人都是来服徭役的贫苦人,一没工钱二没好处,就是来给朝廷免费干活的,原本就缺衣少食,若在这里吃饭还要克扣,还要掺杂掺假,那天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他们自己被众人打都是轻的。想到这里,最为年长的伙长,一个瘦弱的老头儿,走到安子言的面前,拜倒道:“安先生、安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不能这里说,难道?”安子言问道,

“有些事情还需安公子过目后,老人家在言说与你,你便知道了,唉!”老人赶紧上前制止子言,无奈道,

“大家都安静,待我去瞧瞧,”安子言对大家道,“这锅里的粥,加水再煮,务必多加搅拌,打饭时自上而下,滤过沙子!”或许是摄于读书人的身份以及之前里正的交代和安排,大家信服的安静下来等待开饭,而余下的厨师和帮厨则再一次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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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傅带着子言走进存粮的营帐,此时有说有笑的两名看守瞧见子言和老师傅过来,连忙打开帐帘,二人进去之后,方才降下门帘站好。面对满屋粮食,子言冷言道:“张师傅,你想说什么?这里无人,你可以说清了吧?”

张师傅闻言即未恼怒也未言语,而是走到一个粮袋前,狠狠的撕开,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虚喘道:“安公子,您请看!”

子言上前,盯着撕开的粮袋,伸手抓了一把,放在身前仔细查看,只见这一把粮食里面,沙子、泥土不一而足,心中震惊且疑惑的指着张师傅道:“这粮食怎会是这样,难道有人偷梁换柱不成?你们…”

“安公子,真是折煞小老儿了,我等岂有那份胆量和能力呀!这就是昨日从常平仓运来的粮食,余下的原封未动,不信安公子可以自己探查。”张师傅道,

子言唤两名看守进来,让其自里面抽出四五个粮袋打开,而后一一探查,果然都是一模一样掺杂掺假的粮食。又询问看守,看守似乎也瞧出话里意思,纷纷解释道“自粮食搬进之后,从无调换或者私自打开,而且二人晚上就睡在这粮食之上”。闻声看去,果然二人的被褥竟还在粮袋上平铺着。

听了几人解释,十分意思子言已信了九分,但少年的心仍有不甘道:“里正呢?我去问个清楚!”

张师傅连忙拦住子言道,“安公子,里正已不在这里,他走之前已经吩咐我等几个头人,此处所有度支及调配均有您负责,让我们今后听你安排!”

“这、这、这~,无耻的老头儿!”子言骂道,“我去找官府问个明白”,但没想到话一出口,就被老师傅抱着胳膊拦住了。

“安公子呀,千万别去,别去,忍一时风平浪静啊!他们既然能给你这些,说明都已经串通好,您在这里没有深厚的背景和关系,就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反而可能给您带来一堆麻烦。就算这些粮食被查实了,引得他们不满,清查后封存转走又不配给我们,我们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呀?何况历次徭役,大家都是这样,早已习惯了。”

闻言,少年再一次沉默了,沉默事情竟然是这个怂样子;沉默原来此事与之前户房哪里偷换粮食的事儿竟彼此勾连;沉默自己竟然如此无礼,实在枉为读书人;沉默狡猾的里正再一次让自己见识到如此不堪的真相。

“好了,就这样吧,下次做饭再仔细一些,做得干净些,大家都不容易!”子言无奈说道,“今晚于我帐中,张师傅你请来几位大头人来议事,你们暂且去吧!”

闻言,三人走出粮帐,独留子言一人坐在粮袋上,看着手中的粮食,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