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不停地快马加鞭,子言等人终于抵达定州。此时定州城已在官军控制下,但他们得到却是一座“空城”,府库及常平仓已被搬空,县衙内更是一片狼藉,领兵将领李鸣山气愤不已,率军攻打贼军盘踞之地,然而贼军占据地利、人和,几番进攻不但全无成果,反而损兵折将,深夜又被其偷袭得逞,只得退回定州固守,同时筹集粮草,等待朝廷援军。
子言等人扮作行商,押着一车杂货在十多名士兵护卫下,经过城门士兵的严格盘查方才进入城内,他们租了家两进院子住下,而其他士兵早已在进入定州境内时被三三两两分派出去打探消息。诸事妥当,子言带着卫士来到一家茶馆,点下一壶热茶、几个茶点,听着周边茶客七嘴八舌。
“听说没?李将军向冀州府求援了!”
“不求援能咋滴,要粮草没粮草,要物资没物资,活该被打败!”
“咋能这样说,好歹是官军!”
“官军咋了,那些狗官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时候他们在哪儿,他们全被义军杀了,老汉我拍手称快呢!”
“慎言,慎言呐!小心被人听取,告你通敌之罪呀!”
“哦哦,谢老哥提醒!”
又听另一桌貌似员外的富态男子道:“听说了么,衙门里传出消息,朝廷平叛大军已到并州,看来平叛只是时间问题喽,这些叛匪终是成不了气候,那韩家主真不识好歹,竟与匪人为伍,简直自取死路!”
同桌一位身穿绫罗绸缎的矮胖男子道:“谁说不是呀!不过这些贼匪杀贪官诛豪强,却与百姓秋毫无犯,真令人惊奇!”
第三个貌似读书人的清瘦中年男子道:“这就是其厉害之处!某曾与韩家主有过数面之缘,此人不但颇有智慧,而且学识渊博,想不到遭遇此难,心不死而道不生,此番涅盘真令人惊叹呀!”
矮胖男子道:“可不是嘛!一刀劈死知府路有田,血溅三尺,一眼不眨,当真狠人呐!”
“还不是被逼的么,不过韩家自此算是沦落了!”清瘦男子不无可惜道,
富态男子回道:“自古民不与官斗,想当初把那幅画给他们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何至于闹得如此地步!”
“给他?就这些贪官污吏,你今日退一寸,他明日便能进一尺,试问何时是个头啊?”清瘦男子不满道 ,
“王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矮胖男子劝慰道,“事已至此,自求多福吧!”
话已至此,三人不欢而散。子言付了茶钱,带着卫士走下楼,心里却思量着之前一幕。这样的故事很老套,说句不中听的,历朝历代就没有不发生的,或许眼下那个阴暗的地方正上演着,一点也不新鲜,奈何这样的事情总是屡禁不止,这样的人总是前赴后继,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他们窃据公器,满足私欲,更有甚者以此为凭,左右串联、沟通上下,败坏纲纪,使朝廷受损,使圣人蒙羞!但又能怎么样,他们抓住人性的弱点,疯狂地汲取着人的意志和精神,当他们的力量足够庞大,便足以影响朝廷决策、地方稳定,甚至改朝换代。可想到这些能怎样,能改变吗?不能!国朝的律法不可谓不完善,国朝的机构设置不可谓不完备,国朝的官吏学问不可谓不深,然而历朝历代最后总是这样,哀之而不鉴之,亦是后人哀之后人也!
长叹一声,带着卫士继续在街上转悠。天气很冷,街上的人也很少,子言的心却变得越来越沉,但凡听到的消息总是震耳发聩、出乎所料,倘若只是普通反叛,在大义的旗帜下,对方便输了一半,而今是什么?是官逼民反!纵是打赢了,伤口已经撕裂,疼痛的感觉已经深入骨髓,哪怕遍寻名医治好,但伤疤已经留下!
两人不知走了多远,走了多久,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寻个街边馄饨摊坐下,分别点上一碗,直到一口热汤吞入腹,方觉身体暖和许多。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卖馄饨的中年男子试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