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习野在城墙上大喝一声，制止了不断追击的韩王朝将士。

这一仗虽然利用了张成龙的轻敌占了一个大便宜，但他心里清楚，孙家军真正的强大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只有收兵做更多更全的准备，才有可能抵御下一次的猛攻。

此时界城外的土地已经完全变成了黑红相间的颜色。

红色是韩王朝将士的鲜血，黑色是焚烧孙家军之后的残痕。

整个巨坑中，已经没有了一个活物，甚至没有一个人或者一头坐骑的尸体是完整的。

韩王朝的将士甚至没有跳到坑中去细细打扫，直接便将这些尸体给掩埋了，至于自家死去的将士，则是被带回了界城中，悄悄派人送回了皇都，也算是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不算善良的交代。

“现在你又作何感想？”

两朝暂时停战后，李习野再次向无月询问道。

在看到韩王朝将士被绞杀的时候，无月心里想的是冲出去能救一个救一个。

可当孙家军凄惨的声音响起，他又不知道到底该怜悯哪一方了。

这就是战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谁对谁错，只有血肉横飞下的胜者为王，以及惨叫声中积蓄起来的狂躁的怒火。

无月摇摇头，他现在根本形容不出内心的感想，没有和韩王朝其他将士一样胜利后的喜悦，也没有对孙家军的深恶痛绝，如果非要说有，那也是对死去生命的哀叹，无论阵营。

“战争从不是一板一眼的比试，每一步都有可能让你陷入万丈深渊。

《兵书中说过：

走一步看一步为探索，走一步看三步才是战争。

这一仗虽然咱们赢了，但下一仗注定比这一次还要惨烈，咱们的人想报仇，孙王朝的人又何尝不是？

我知道你现在极度讨厌战争，甚至是讨厌我所用的这个战术。

但你设想一下，如果我没有能力将敌人击退，一旦他们攻入界城之中，又会有多少人惨死？

每一个人都身负罪孽，我们能做的，就只有不违背自己的初心，以期在行将就木之时，给自己找一个聊以**的理由。”

李习野说完，转身走下了城墙。

无月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踏前一步静静地看着重新陷入安静的战场。

很难想象，就在刚刚极短的时间里，这里埋葬了数万骸骨。

慕七七走到无月身边，轻轻牵住了无月的手。

她此时的心境同样不平静，这一牵，算是对无月也是对自己的一份安慰。

“你说什么时候天下才能没有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无月悠悠地问道。

“应该永远不可能吧，人都是自私的，为了逐渐膨胀的私欲，必然会挑起纷争。”

“私欲么......那咱们现在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并没有什么目的吧，可能只是想要继续往前走，就必须有这样的经历吧。”

无月没有再说话，从慕七七的手中抽了出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一步一步，慢慢地在战场上行走起来。

似乎是想要听清楚，那些战死之人最后的话语，感受他们临死前最后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