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是苍白的。
他的唇是干燥无血色的。
他的两颊凹陷,实在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模样。
可更让九郎触目惊心的是梁聿的右手,许是为了方便换药,他的右手都没有包上纱布。
让九郎一眼就能看到梁聿右手未愈合的伤口,结痂干涸的血液、脓液,混合着棕褐色的膏药,也掩盖不住那一道道弯曲虬结的伤痕。
即使有技术高超的军医,用桑皮线把梁聿右手伤口仔细地缝合了回去,九郎也可以透过这一道道仍旧狰狞的伤痕想象到梁聿当初刚受伤时候的模样。
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她甚至不敢靠近叫自己太靠近,伫足不前,生怕连眼泪滴落的震动牵扯到梁聿伤口的痛楚。
“梁聿……梁聿……”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九郎手悬空描画梁聿消瘦面庞。
他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他的右手伤成这样,会不会真和团圆说的一样,以后都不一定能恢复了……
九郎方才在家中听绿衣转述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想象,现在真正看到梁聿狰狞的伤口,她再次感受到天塌地裂。
她在甘泉书院同梁聿同住一院,日日看着他,他画画时瞧着画纸的神情,比看向情人还要温柔。
他说起漫画的时候,眼中绽放的光彩好似那六月骄阳。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画画对梁聿的重要性,右手对梁聿的重要性……
他的手要是真的没办法恢复了,九郎甚至不敢深想那会是个什么情况。
团圆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手上端着盆热水,从住处拿回的中衣就挂在床榻之旁的衣架上,他打算给郎君擦个身子,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那药童怠懒得很,照顾他家郎君照顾得一点都不好,他家郎君嘴唇都干得起皮了,他也不知道给喂点水。
给他家郎君喂药,弄的他家郎君下巴、衣襟上全是药渍,也就是随便擦擦,衣衫都脏了也不管。
团圆之前自己烧着那是不知道没有办法,现在他起得来身了,就把那药童赶走了,自己伺候郎君。
打了热水回来,见到帐中突然出现的九郎,他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暗道这小子还算是有点良心。
团圆一眼不发,也不同九郎行礼,同从前见着九郎时喜气讨人爱的模样简直就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