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霁在昏晦的光影之中,慢慢瞠住双眸,原来,沈仲祁已然料知到了今晚这一出变故的幕后元凶是何人,更是知晓,这幕后元凶纵下恶行的真正目的。
一切矛头俱是指向了她。
他分明是知道的,也已经料到了,但他没有选择放手。
——“我断不可能将殿下交出去的。”
这一句话俨若沉金冷玉,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字一句地敲入她的耳屏,在她的心河上掀起了千仞风澜。
张晚霁心神微微一动,她心中有一小块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地方不甚明显,但他到底还是塌陷了。
张晚霁缓缓扬起了螓首,想要看清沈仲祁的神态,但碍于她的眼前蒙着一层玄色纱布,是以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态。
狼群剿灭了泰半,剩下的一部分狼群见势不妙,就没有贸然上前,而是退居林外,暂避锋芒。
沈仲祁杀了狼王,擒贼先擒王,狼王已经被枭首,麾下的狼群群龙无首,不成气候了,一时半会儿绝不可能会再靠近军营。
趁着时局情状稍缓,狼群溃败,沈仲祁带着张晚霁离开暗林,掠空纵飞,旋即往行军扎营之地亟亟奔去。
侵肌冻寒的风声,贴着张晚霁的面颊虎啸而过,在返程的归途上,她心中始终突突直跳,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盘亘在她的心口上,说不清,道不明。
她一心盼着沈仲祁能快些回去。
她顾虑他的安危,正思忖之间,她兀自感受到沈仲祁的身量朝前倾了一下,但这种前倾的弧度特别隐微,若是没有细致地去感受,是无法捕捉到这种细节的。
张晚霁攥紧沈仲祁的手腕,“你中箭了。”
她没有问,而是陈述,一种笃定。
沈仲祁没有说话,当下搂紧她,抵达了军中大营后,她手脚现在方便活动了,匆匆拆开眼前的玄色纱布,朝着沈仲祁凝望而去。
少年浑身是血,冷白的峻容之上蘸染了一星半点的稠血,眼神黯沉如潭,洞悉不出一丝半点的情绪。
张晚霁看到他背后矗着一枝长箭,从伤口处渗出来的稠血,逐渐浸湿了他的盔甲和衣衫。
此番情状,委实是触目惊心。
张晚霁问李广,道:“医倌在何处,速速传医倌来!”
李广摇了摇首道:“随军之时并无医倌跟随,今夜起营匆忙,翻过东山到了驿站,才能寻到医倌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