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剑法练至精深处,所画每个剑圈,都是中分阴阳,形若太极,圈中直如汪洋大海,这股压力能迫使对方仿佛小舟在惊涛骇浪中翻滚,欲使东则东,欲使西则西。
当年在武当山之上,张无忌以木剑击败手持倚天剑的“八臂神剑”方东白,就是这个道理。
可太极剑法阴阳两极在运转中,也有破绽,就是阴阳相交之处。
也就是剑圈!
不过这虽是破绽,倘若是由张三丰、张无忌这等内力已臻绝顶的高手亲使,
那么不管是兵刃还是拳劲都会像陷入一片流沙,空荡荡无处着力。
纵然用兵刃,世上也无人能凭借内力震开他们的长剑,待察觉不妙,想要将兵刃拔出时,可粘、卷、拿、引等绝学,都可以用在你身上。
无论是用粘劲,将剑身牢牢吸住,还是顺势变招,卸掉你的胳膊,对方都能占据主动,对手就会陷入不利境地。
高手相争,一旦陷入不利,想要扳回局面,那是难上加难。
风逸心高气傲,既说是见识太极剑法,自不想以蛮劲硬破,因为他面对的虽是刘乘风,心里想的却是张三丰,张无忌这种人亲使太极剑。
那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凭借内力破剑,
但众人万万没想到,在这刹那之间,风逸会将一具尸体扔了过来,直惊得眼睛如铜铃般瞪起。
刘乘风若不收剑,必定将这具尸体搅成粉碎,这可大违道家人的做派,只好缩手收敛剑光,剑势登时一弱。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风逸闪电般向前迎出,一掌侧击拨开尸体的同时,顺势一招开山掌中的“天外飞山”。
刘乘风正在紧急收剑,加之刚才同风逸争斗,已然耗去不少内力,内息衰弱,出手不如初时迅疾。
嗡,掌风扫中剑身,刘乘风手臂一麻,长剑险些脱手,风逸右臂暴伸,抓他肩头,用的却是丁典所教的虎爪擒拿手。
到了这个地步,刘乘风的太极剑已经不及施展,眼看就要被制,众人看得心惊,花铁干忽地身子一晃,到了二人左近。
陆天抒、水岱都关注战局,根本没注意到他突然纵出。
武学高手,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刘乘风与风逸全力抗衡,无论内功心志,均无暇旁顾,然而风逸行有余力,登时感知,手上不禁一慢。
刘乘风乘机脚下用劲,蓦地向后退了三尺。
“嗤”的一声,刘乘风左肩吃痛,竟还是被风逸一爪抓破,伤虽不深,鲜血却已涔涔而下。
风逸瞥眼看见花铁干,登时心头一喜,本欲顺手夺了刘乘风的长剑,也当即丢下。
刘乘风已经没有价值了,饶是如此,刘乘风被他抓了一下,也被这神照功震的半身酸麻。
风逸一晃身,闪到花铁干身边,大笑道:“花老英雄,既然有兴,何不痛痛快快!”
一拳快如闪电,直奔花铁干胸腹。
花铁干这一手大有讲究,他的确并未出手,作为风逸,却不能不防敌人偷袭。
简单一句话,花铁干给了风逸一种他要偷袭的感觉,就是为了让对方分心。
风逸见他对自己用出此等手段,心想:“这老货故意让我分心,果然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卑鄙,需得尽快将他击败,与刘乘风形成巨大落差,让他彻底没了面子。”
他内力悠长,车轮战纵战四人,也是不惧,更别说花铁干!
花铁干见他拳来,哼了一声,衣袖一翻,一枝三尺长的钢枪,破空而出,寒光点点,红缨乱飞。
要知道枪上的红樱是用来迷惑对手,枪势乱舞,不过是乱人耳目的虚招,看准机会的一枪,才是夺人性命的杀着。
花铁干如此虚实不定的枪法,又是突然出枪,枪尖红樱仿佛败叶狂飞,枪如电射,常人身处其间,势必神驰目眩,不辨虚实。
只可惜风逸心神凝定,不为声势夺气,更不为红缨障眼,他念到手至,拳头后缩,花铁干当即变招,短枪斜指其胸,飘逸出尘。
风逸身子微侧,喝道:“撒手!”
变拳为掌,真力凝聚掌上,向上倏然一拍,正中花铁干枪杆。
就听“嗡”的一声,花铁干只觉一股热流从虎口直蹿上来,手臂似乎被火烧灼一般,短枪脱手,直飞上空。
夺的一声,插在了酒店横梁上。
他二人这一轮交手,变化奇快,众人目不暇接,更遑论出声阻止。
然而众人见风逸与刘乘风剧斗之后,居然还有如此功力,无不骇然失色。
风逸不容花铁干喘息,伸手拿他手腕,便想生擒此獠,不防后背劲风迸发,刘乘风缓过一口气,已经一剑刺来。
风逸忽地飞身纵起,躲开来剑,右腿踹向花铁干下巴。
说时迟,那时快!
花铁干受到剧烈震荡,半个身子都麻了,神照功更是余劲不衰,将他震的双腿离地而起,这时就觉一股劲风直奔面门袭来。
当即吃了一惊,但他究是成名高手,章法却不稍乱,强行吸一口气,双臂一抬,封挡来脚。
“蓬”的一声,脚臂相触,花铁干双臂陡热,但觉对方脚上发出的力量,犹似排山倒海般涌至,身不由己,再次向后飞出。
风逸脚刚一落地,就要再次扑上。
就听刘乘风大叫道:“看招!”他如影随形,右腕挥舞之间,手中长剑幻化出三朵剑花,分取风逸后背三处大穴。
刘乘风武功本已极高,此刻在愤怒之时,这一剑更是强劲,剑风带起轻啸之声。
风逸听风辨形,头也未回,向后轻弹一指,只听“铛”的一声,荡开长剑。
风逸借这一弹之势,疾飞向前,仍扑花铁干,非要将其生擒活捉。
不料陆天抒也是浓眉上挑,嗔目大喝,挥刀斜削,激起劲风,鼓荡猛烈。
陆天抒心想风逸抓伤三弟,又打伤二弟,还不依不饶,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抢上。
手中鬼头刀卷、缠、削、砍,势如长江大河,铺天盖地,刀光全然将风逸湮没。
风逸双拳挥舞,直向陆天抒刀面招呼,陆天抒也不敢被他拍中,刘乘风挺剑又刺风逸。
风逸正与陆天抒接上手,只好又回手应付,霎时间,形成风逸空手力敌陆、刘两大高手之局。
就在陆天抒出手之时,水岱也已疾跃而起,他“登萍渡水”的轻功造诣非凡,快如离弦之箭,直飞过去,欲将花铁干在半空揽住。
哪知方才着手,便觉力沉如山。
他是武学名家,情知硬抗二哥唯有受伤更重,顺势后纵,脚在墙壁上一点,顿时屋瓦齐震,灰尘簌簌而下。
水岱一将这股后力化解,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花铁干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箭,所受内伤着实不轻。
就这时间,风、陆、刘三人乍分乍合拆了七招,他们出招虽快,掌剑刀却无半点交接。
盖因陆天抒与刘乘风深知风逸内功深厚,不敢让他碰到兵刃,用的无不是批亢捣虚的高招,而风逸丝毫不慌,反而越斗越喜,就要试试自己能否以一敌二,拳脚更紧,神照功浪涌而出。
水岱见三人战作一团,生怕结下无可化解之深仇,当即高叫道:“大哥,三哥,风少侠,既然胜负已分,到此为止吧!”
他这一句鼓足内力而发,掷地有声,闻者心头均是一震。
风逸武功精进虽速,却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再不依不饶,肯定就是四对一的局面了,目下自己还是有短板,先稳一手再说!
当即挥出一拳逼开刘乘风,乘势跳出圈子。
陆天抒与刘乘风也不好意思再进招。
其余之人都为风逸奇猛的拳势内力,而生出凛骇之感,个个神色凝重,唯独花铁干满眼怨毒地望着风逸。
风逸双手一负,对着花铁干冷笑道:“呵呵,中平无敌,枪都拿不住,从今而后,还是别在江湖上充字号了吧!”
汪啸风大怒,从水岱身后抢出,叫道:“姓风的,你欺人太甚!”
风逸冷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刚才这位花大侠在我与刘大侠胜负将分之时,突然窜了出来,看似装成有道高人,并未出手,却给我营造出一种压力,好让我不能取胜!
花老英雄,我说得对不对?”
说着看向花铁干。
花铁干气色灰败,由水岱搀扶,听了这话,老脸涨红,怒道:“这又怎么了?
我只是一时情急,难道看着三弟落败,而无动于衷……”说到这里,倏地语塞,再也说不下去了。
风逸呵的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就你兄弟情深,陆大侠与水大侠袖手旁观,就是不讲金兰之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