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猜测过寒渊的来历,但随意揣测别人终归是件失礼的事,便等一个好的时机在问。
寒渊止住步子,回过头直视他,道:“就算我不说,你大概也猜到了两三分。”
确实,联想到之前寒渊说过一些悬疑的话,他心里有零碎的答案,可惜无法验证,然而结合这最近发生的一切……
裴玄陵把手揣进貂氅里,吐出一口热气,略带笑意的缓缓道:“你说我应该继续叫你兄长,还是称呼你为……帝尊?”
寒渊神色柔和下来,寒气褪去,整个人看起来平易近人不少:“嗯,你猜对了三分,还有呢?”
裴玄陵笑的狡黠,道:“那我可不知道了,我现在大病初愈,整个人孱弱得很,脑子里想不到那么多,还要麻烦帝尊告诉我。”
听到这个称呼,寒渊眸子微敛,似乎不太喜欢别人这么叫他,纠正道:“别对我用这个称呼,我不喜,你可以继续叫我兄长。”
独居高位的人总是会孤独的,毕竟高处不胜寒,即便他已经在那个位子上坐了近万年,早就习惯了孤独,可偶尔得了些许温暖,依旧会觉得宝贵。
裴玄陵道:“哈哈,我只是逗逗你,看看你会不会变神情,你还当真了?”
他本来就没想过用这个称谓,寒渊和他共事这些时间,他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外人看,相反,他在白露司里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里面每个人都是他的家人。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裴玄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头去看时,寒渊已经恢复了冰块脸,仿佛刚才那一瞬间是他的错觉。
“你方才是不是笑了?”
寒渊否决:“没有。”
裴玄陵不信:“你有,我听见了。”
寒渊这次没否决,反而毫不遮掩的笑了出来。如霜雪偶遇十里春风,寒冷的白雪中开出朵朵白梅,清冷中透着淡淡的幽香,生人勿近的同时又令人不得不连连赞叹它的美。
认识寒渊以来,这是裴玄陵第一次见他笑,内心震撼之余,是对他俊美的赞叹。
裴玄陵提意道:“你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干嘛老是冷着脸。”
寒渊被他这话说的罕见一愣,陷入某段久远的记忆。
清瘦的他被比他高一头的少年拉着,一起参加族里的祭祀,收到了第一份礼物,这让他被冰雪冻住的心感到温暖,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少年调侃道:“哟,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嘛,干嘛冷着脸,多笑笑呗。”
当时他冷哼一声,扭开头不理少年,两人相伴而行,在冰天雪地中缓慢前行——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了温暖,可惜转瞬即逝的东西注定是留不住的……
裴玄陵伸手在寒渊面前晃了晃,道:“嗯?你出神了,在想什么?”
把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来,寒渊道:“没什么,回忆起一位故人而已。”
裴玄陵没太在意他口中的“故人”,转回方才的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青雀称呼你为神明呢。”
寒渊道:“青雀是上古魔神大战中的叛徒,而我是……”
裴玄陵点头的“嗯,我刚才虽然站的远,但还是听到了些的,魔神大战时青雀跑到你的地盘作祟,被你教训了一顿,对吧!”
寒渊道:“是。”
撒野到别人的地盘,被主人家出手教训是清理之中的事,不过从青雀的语气来看,这可能不是一般的教训。
至少从青雀那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来看,她是十分惧怕寒渊的,不是普通的恐惧,而更像是刻骨铭心的恐惧。
寒渊没急着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另一件事:“你可曾听说过北荒极寒之地?”
裴玄陵把看过的古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回道:“嗯……在千妖古书上有看到过,北荒极寒之地,上古魔神大战战场之一,冰雪魔兽和诸妖的聚集地重地,极地中诸人、妖、兽皆信奉寒霜之神,每年都会去雪神峰下参拜,万年如此。”
寒渊静静地听他说,并不开口打断。
“寒霜之神又被称为雪神,与南荒南明神为世间两大神只,传说雪神生于尸山血海中,他的神只降临在万千尸骸堆积的杀孽上,神位在诸多神明中位列前排,是真正的无情真神。”
裴玄陵道:“不过古书是古书,可信度不大,北荒极寒之地存在不存在未知,毕竟上古魔神大战残酷,陨落其中的神明数不胜数,那位雪神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