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翌日

夏日天长夜短，不知不觉东方便亮起了鱼肚白，窗外也响起了脚步走动声以及细微话语：

“你是不是唬我？我已经顺心而为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怎么没变化，床单都弄湿了……”

“啐~谁和你说这些？我是说武艺。”

“那就说明你还没看破，以后还得再接再厉……”

“伱还要我怎样？我都骑惊堂头上撒野了……”

……

房间门窗紧闭，幔帐放了下来，床榻旁放着绣鞋以及衣裙。

华青芷文文静静躺在枕头上，薄被盖到了锁骨处，经过一夜休息，脸颊上的酡红已经褪去，恢复了平日里的娴静柔雅。

听到外面的细微动静，华青芷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眸，先是茫然望着床铺顶端，稍微缓了偏开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揉了揉有些晕的额头，想要起身。

“哦……”

“……”

“绿珠？绿珠？”

西海都护府兵权过重，有拥兵自立的资本，梁帝心里其实一直有所忌惮，但那是针对左贤王李锏。

李镇听闻此言，反问道：

华青芷摁着脖颈下的薄被，稍作迟疑，又询问道：

李镇这侄子，连王位都坐不大稳，梁帝要是再玩心眼，李镇怕是得来个‘此间乐不思梁’。

华青芷自幼出身书香世家，看过最过火的东西，恐怕也只有在她娘房间里翻出来的艳文杂籍，哪里见过这种新玩意，眼神有点尴尬：

“陆姐姐，这个……”

“都醒了还装什么睡，怕我劝酒不成？”

李嗣本身就是外交官，常年在东南西北走动，对沙陀部的了解远比常人多，此次派人去和沙陀部接触，尝试‘远交近攻、围魏救赵’，便是他的建议。

“大漠那边的情况如何？沙陀部有没有扰乱西北的本事？”

李镇愁成了少白头，才想方设法收拢了大部分将领的人心，结果还没完全稳定内部，梁王又打过来了，然后就是西海各部失控、女帝御驾亲征、夜惊堂试图重建王庭，眼看着就是准备乘他病要他命。

有了朝廷的鼎力支持，李镇心里总算安稳了些，但西疆的严峻局势，并没有因此缓解多少。

“呃……”

听见小王爷的话语，李嗣开口解释道：

“也没什么区别……”

？？

华青芷眼神难以理解用手按着薄被，说什么也不肯再尝试这么离谱的衣物。

但两人还没劝说推拒多久，门外就再度响起脚步声，一道人影出现在了窗口，继而清朗嗓音便传了进来：

“陆仙子，你在做什么？”

“我的衣服……”

“什么眼罩，是亵裤。”

“亵裤？这怎么穿？”

“这能不凉快？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华青芷眼神难以置信：“这是陆姐姐的衣裳？！你……”

我怎么睡这里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华青芷神情微呆，迟疑一瞬后，重复了下昨晚醉醺醺的酒话：

“夜公子是君子侠士，应该不会做欺暗室之举……吧？”

结果不曾想还没翻过年，他爹就殉国了，遗言都没交代，而后便是‘主少臣疑’，手下十来万军队根本不相信他的能力，几乎被父王留下来的一群猛将能臣架空。

夜惊堂昨天晚上从守备衙门听到了沙陀帮的消息，回来后青禾便安排了姜老九等人过去盯梢，而接下来戌公公便会赶回西海都护府复命，他们自然是顺路跟着过去。

华青芷听见夜惊堂的声音，本就涨红的脸色化为了惊慌失措，连忙倒头躺下，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绿珠是丫鬟，自然比华青芷麻利许多，被叫醒后就连忙起床换上了衣服，还帮青禾编起了很有异域美人特色的小辫子。

“不过夜惊堂就站在门口，偷没偷看我不清楚，你得自己去问他。”

众人正商谈间，正殿外再度传来急促脚步声。

华青芷见德高望重的璇玑真人都穿这么骚气，当下也不说什么了，带着三分拘谨，把包裹感极佳的小衣套上，低头看了看，发现白皙峡谷，又连忙抬手挡住：

“这衣服……是挺凉快的。”

璇玑真人在跟前坐下，接过小衣在华青芷胸口比划：

正殿里站着的，半数是燕京过来的臣子，而去年带着花翎到云安，刺杀过夜惊堂的礼部侍郎李嗣也在其中。

“云安的新款式，穿着很凉快。”

但和真正的人杰比起来，李镇显然还是太嫩，毕竟他爹李锏二十多岁的时候，已经带兵在西海硬碰天琅王；女帝像他这个年纪，已经囚禁废帝自己坐上了龙椅；而夜惊堂都快打到天下前五了，无论文治武功还是手腕，李镇显然都排不上号。

颜色是青白色，上面绣有竹叶，无论布料还绣工等称得上无暇，但款式有点奇葩，薄纱半透明的，仅在两个关键点上有花纹遮挡，中间还有水滴状的开口，漂亮归漂亮，但怎么看怎么骚，根本不像是正经女子应该穿的……

“我的换洗衣服在哪儿？”

“这……这是眼罩？”

“唉……”

璇玑真人偏头打量，颇为满意，又从衣服里面取出块小布料，递给华青芷：

“这是一套，把这个也换上。”

在路上和陆前辈一起喝酒，说了很多话，从诗词歌赋到历代名家，陆前辈无所不知，聊的很投缘，就喝多了……

李镇就没打过仗连对付梁王都没把握，更不用说后面这俩狠角色，这些天是觉都不敢深睡，身边时刻围着一堆护卫，天天上书向燕京求援，意思也很明白——朝廷敢不管本王，本王就敢死，你们看着办吧。

在场功夫底子不俗的护卫不在少数，瞧见戌公公的异样，也皱眉望向了王府之外。

小王爷李镇见此眼前一亮，快步来到了门口，未等戌公公走近，便询问道：

吱呀~

随着房门打开，夜惊堂转头看去，可见换上小姐裙的华青芷，扶着房门慢吞吞走了出来，跨过门槛时明显有点扭捏，不敢抬腿。

正殿里的众人，商议几句后觉得此法可取，但小王爷李镇还没来得及下令让人去筹备，忽然发现站在门口的戌公公，眉头一皱，转眼望向了外面。

华青芷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和世外高人聊这些显然不合适，见屋里没外人，稍作迟疑还是坐了起来，想把衣服穿上。

华青芷脸色明显红了几分，又低头瞄了瞄：

？！

华青芷低头一看，发现竟然身无寸缕，又连忙倒头躺下，双手捏着薄被拉到脖子下，眼神有些慌，迅速回忆起前两天的事情：

“怎么会，我……我喝多了，记不太清。嗯……陆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李嗣是北梁的皇亲国戚，还是六部重臣，拿人头担保，确实可以让黄连升打消疑虑；而且左贤王府把粮草军械往过送，黄连升带兵往过来，双方在黄明山会师，确实比一来一回快的多。

吱呀~

华青芷心中一惊，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我一个同窗，往年在云安求学，和黄莲升有过交际，说此人文质彬彬看似谦逊，但才思敏捷、能力过人，绝非池中之物。黄莲升在大漠耕耘这么多年，如今底蕴应该不俗，即便没多少兵力，他只要敢入西海诸部搅局，也能稍微牵扯南朝。”

华青芷见面前仙气飘飘的陆姐姐，拿着小布料在腰胯处比划，慢慢明白了意思，但眼底的茫然不减反增：

璇玑真人听见这话，有点不高兴了：

“前两天还推杯换盏叫陆姐姐，现在一醒就改口变成前辈了？嫌我年纪大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