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雨可真大啊,山路又黑树木又密根本什么都瞧不清,待我终于找到夫人口中的地方,只看见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鬼鬼祟祟跑下山去,待我走上前便瞧见了这方手帕。”
徐惠茹目光看向楚逸,坚定地说道:“崔姨娘那时候方才进府不到数月,大着肚子,走路跟寻常的姿势人都不同,惠茹一定不会看错。”
“但其实那时我只是好奇,还想着将帕子还给崔姨娘。”徐惠茹自嘲地笑了笑:“山路并不好走,直到天色渐明我才终于下了山,可山下一众僧人慌里慌张说出了人命,悬崖下发现了一具女尸。”
她目光莫名变得恐惧起来:“我压根没做好准备,就瞧见那些和尚抬着担架走了过来,尸体上盖了草席。”
徐惠茹深吸口气:“先前我也只是心惊并没有害怕,可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瞧见那尸体垂下担架的手腕,上头赫然带着大夫人送给秦姨娘的手镯!”
“那手镯还是先前我跟着大夫人一道去铺子里定制的,秦姨娘的指甲全都折断了,手指旁的皮胀得又粗又白,我惊慌失措跑去跟大夫人回禀,却遇上了秦姨娘身边的妈妈,说秦姨娘失踪了……”
说到此处,徐惠茹莫名落下了眼泪:“我淋了雨又赶了山路直接晕死过去,这些话与这方手帕就一直憋在我这,没成想一憋就是十数年。”
“秦姨娘是那样温柔又可亲的人儿,没有一丁点主人的架子,瞧见天热还会吩咐人煮酸梅汤给我们这些下人喝,还嘱咐我们要走廊下躲太阳,我至今都还记得她倚在窗边看书,与大夫人闲聊的模样,是那样的岁月静好,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抬眸看向远方,眼神里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仿佛能透过时间和空间,回到那些已经消逝的过往。
徐惠茹的话跟大夫人的话八九不离十,也就是说当年建台寺那夜,除了大夫人之外,崔姨娘也在场,那么崔姨娘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她是不是也看到了将秦氏推下山崖的真凶?
回去的路上,楚逸只握住那木匣子,一言不发。
若事实真如徐姨娘所说,当年看到秦氏被害的不止一人,可这些人却都没想过要去帮秦氏伸冤。
这些人瞧着秦氏留下的血脉在眼前,难道就不会觉得心虚害怕?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秦氏找上门吗?
这真相对于楚逸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残忍的事?
万馨儿叹了口气:“夫君,不如明日咱们去问问崔姨娘吧?也许当年母亲跌落山崖之事就会更加清晰呢?”
楚逸抬眸,他黑眸深沉,嘴角下垂,悲伤的神态仿佛把周围一切都染上了层阴郁的色彩,良久才开了口。
“这……是不是不妥?事关我娘当年的死因,我们去问了崔氏,崔氏就会回答吗?”
男人的声音是万馨儿从未听过的悲伤与绝望。
她抬手,缓缓抱住楚逸:“夫君,馨儿明白你的心情,她们明明都瞧见母亲被凶手推下山崖,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母亲主持公道……”
楚逸听到这话,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痛苦,死死抱住万馨儿。
男人抿紧嘴唇,隐忍的呜咽声裹在浓稠的黑夜里,是那样的绝望与无助。
万馨儿轻拍男人背脊:“夫君,与其继续猜测下去,不如当面对质,无论结果如何,馨儿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