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丽从结婚第一天起,就感到谭哥的不经常。
婚礼那天,亲朋云集。郑丽看到婚礼现场女客人出奇的多,特别是那些打扮妖娆艳丽的女嘉宾出奇的多。总共三十几桌客人,这些年轻女子居然整整坐了二十五桌。
那些艳丽的女人们,看着郑丽一身洁白的婚纱,精致的妆容,和谭哥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一个个或癫或喜,或笑或骂,或高声尖叫,或低声辱骂,一个个情不能抑制,好像挖了她的心头肉,夺了她的灵魂肉体一样。
郑丽突然感觉到,今天她不是新娘,而是被众多女人评头论足,争奇斗艳的工具。幸亏郑丽俏脸细腰,婀娜多姿,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如果是一个平常女孩儿,估计会有姑娘蛮横的走上台来,和她媲美争艳,或者把她轰下台来,自己取而代之。
坐在中间位置的那两桌女人,显得尤为刺眼。她们一色的简易婚纱装,妆容不比台上的郑丽逊色,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她们胸前有苹果大小的号码牌,从1号一直排到20号.婚礼仪式举行期间,这些女人手拉手肩并肩,站在桌子前,手里拉着一条横幅:“你曾经是我最爱,我依然是你至亲。”字是白色,条幅是红色的。
这些女人一脸痛苦,如丧考妣,和那身精致的婚纱散发的气质装极不协调。她们在司仪的协调下收回横幅,却又抱出一块被子面大小的白布,上面染了许多块状的红色印痕墨迹,旁边缀一朵红色的牡丹花儿。几十张小嘴唱起《你是我心中最美的歌》:“爱我的人啊,我要为你写首歌,为什么你的爱总是执着,爱我的人我要为你唱首歌,为什么你的情总是这样炙热。”
有了这些闹剧,郑丽当然心里不痛快。她几次询问谭哥,谭哥总是说是你自己的女徒弟,她们在搞婚闹。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因为每个人的婚礼都有亲朋好友搞婚闹,越是偏远省份越是出奇搞怪,在天都市的婚礼现场,女徒弟们热闹一下也无可非议。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多长时间,郑丽就知道,那些婚闹的女人确实是他的女徒弟,但是,穿着婚纱的女徒弟和谭哥都有一段浪漫时光,有着肌肤之亲。他们梦想着做谭哥的新娘,最后却是郑丽穿上了婚纱。悲愤痛苦中私下联手,搞了这一曲闹剧。
郑丽突然想起小时候看梆子戏里说的京城妓女凑钱葬柳永的故事。提及柳永,人们对他都是又爱又恨,爱他的才情,恨他的多情,他总是在声色犬马之地留下雅俗共赏的诗词,与莺莺燕燕缠绵,刻画出富贵迷人眼的奢靡繁华,最后大梦一场,换得勾栏女子的眼泪几滴。柳永自幼受家庭氛围熏陶,精通诗词,才华过人,有着“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轻狂恣意,而这份少年意气最终无情地捉弄了他,空有惊世才华却不被重用,这对心比天高的柳永来说是一个偌大的打击,满腹才情的少年郁郁不得志,本以为会做春风得意的孟郊,没曾想屡次不中,竟成了那苦熬一生的范进。
柳永虽然科举不中,可却不愿意屈就自己,去做为功名劳碌一生的范进,他在寻花问柳之地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勾栏里的女子也是兼具才名与美名,可迫于生计委身勾栏,谄媚逢迎,不是和他恰恰相似吗?柳永自此便流连于勾栏之中,他在这里寻到了自己的灵感,文思泉涌,一时间,满城勾栏都传颂着柳永的词,哪家姑娘能得柳永一阙词,那必定是要当做资本好好炫耀一番,他的“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让姑娘们肝肠寸断,他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又让姑娘们黯然神伤——柳永俨然也成了头牌,多情才子与烟花女子成了一对最抢手的组合,这样的生活似乎是柳永向往的。
柳永死后,他的出殡之日,满城缟素,城里的青楼女子无一人不到,哀声震地。以后每年的清明之时,歌妓们都会自发的前去柳永的墓前祭奠。
郑丽感到,眼前这些华丽妖艳的女子,和前来送殡柳永的妓女是同一拨人。
谭哥是柳永,郑丽可不是谢玉英,至此,二人的矛盾难以调和。
郑丽决定找机会跟谭哥谈谈,问清楚这些传闻是否属实。她约了谭哥在一家咖啡店见面,两人坐在一个角落,郑丽直言不讳地向谭哥表达了她的担忧。
谭哥的脸上一开始显得有些尴尬,但是很快他恢复了镇定,笑着回答:“郑丽,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是这些传闻都是无稽之谈,我挣来的钱都是靠正当的方式。”
郑丽一声不吭。
谭哥继续说道:“郑丽,我知道我的情况可能让你感到不安,但是我是一个有抱负的人。我一直努力工作,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在投资上,都为了能给自己和家人创造更好的未来。”
郑丽道:“你用女人的身子挣钱,我感到恶心,这些钱我花了,寝食不安,心里隐隐作痛。”
谭哥笑道:“现在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管他什么钱,只要揣到自己腰包里,买肉肉香,买糖糖甜。只要有钱付,人家可不问你钱是你咋来的,你的钱脏不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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