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吃过晚饭，李福来和张四狗、翻译官坐在一起，思索出狱后的人生规划。李福来说：“我们这些人出去后，最遭人讨厌，他们都会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们，没有人愿意和我们亲近，就是亲娘老子和兄弟姐妹也一样。”

张四狗道：“我有这样的经历，上次出狱就是这样，我爹妈都不理我。”

翻译官说：“那找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们不是要饿死在大街上。”

李福来说：“根据我工作多年的经验，我们这些人出去后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救自己，等着亲戚朋友单位组织来救你，基本就是饿死了。所以，三五年的监狱生活很快就过去，不能等待，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们现在就要做好前期准备。”

张四狗越来越佩服李福来的远见卓识，什么事儿都比别人多看几步，多想几点，这当法官的脑子就是不一样，逻辑缜密，思维超前，难怪人家当法官。“福来哥，你说咋办，我们听你的安排。”

李福来说，我们多团结志同道合的狱友，抱团取暖。以后出狱了，没人管，大家互相帮忙，而后一起挣钱发家，合伙干事业，说不定就能成功。

他对张四狗和翻译官说：“你们俩没事儿，多找那些有脑子有胆量的哥们儿交朋友，做兄弟。这些混世界的人头脑灵活，做事儿很有办法，以后指得上帮忙。”

张四狗点头应允。他开始在整个监狱里寻找那些犯罪最重，判刑最多的犯人接近。

张四狗接触的第一个人是三监舍的姓白的男人，白金波。张四狗知道三侠五义里的锦毛鼠白玉堂，年少华美，器宇轩昂且文武双全，本事很大，也很义气，平生最佩服他。

白金波五年前判刑入监，犯的是故意杀人罪。因为他是从犯，被判了20年有期徒刑。张四狗听说他是杀人犯特别诧异，这个人只有一米六的个头，不到90斤，瘦瘦弱弱，好像一个没有长大的中学生，没有印象中杀人犯凶神恶煞的样子。白金波性格活泼，不干活的时候上窜下跳，跟个猴子似的。虽然嘴贱手贱，但是不着人烦，像个顽童。张四狗问白金波：“白大侠，你杀人有啥感觉？”

白大侠不理解的反问：“我杀杀几次人，你说的是哪一次？”

张四狗诧异的问：“你还杀过很多次吗？”

后来张四狗才知道，白大侠是团伙犯罪这个团伙共有20多人，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邻居，亲属。有兄弟，有父子，也有近邻。白大侠生活在煤都，他们那里到处是煤井，常有煤井出事故死人。老板心黑怕赔钱，便隐瞒不报，省去补偿大笔丧葬费。村里有人就装作死者家属去上门要赔偿。刚开始敲诈老板屡屡的手，后来次数多了，和煤矿的老板也熟了，也就干不成了。他们开始琢磨。到井底杀人。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不知道是哪里人，死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村里村长的带领下，制造矿难，冒充家属要钱。白大侠是他爸爸带他干这行的，刚开始扮演一下家属，哭几声。钱太少，后来就直接参与杀人了。他们团伙作案几十起，白大侠自己就杀过七个。只不过作案时不到十八周岁，保下来一条小命。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张四狗对白大侠敬而远之。

一天下午，张四狗在工房睡觉。刚才打了一会儿篮球，出了一身汗，现在睡一觉感觉可美了。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人捅醒了，张四狗看看是白大侠，没有搭理他。白大侠又上来撩拨他，张四狗骂道：“滚一边去，没事儿一边待着，有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这白大侠舔个脸凑过来：“明天我请客，你想吃点啥？”

张四狗一听就来了精神，想起来南口涮羊肉：“老弟，你啥情况，你家里人都死绝了，哪来的钱请我吃饭！”

白大侠很大方的说：“老弟，你别管这些了，你就说想吃啥吧，我能满足你。”

张四狗道：“涮羊肉吧，我最爱吃，快一年没有尝过味道了。”

白大侠没有想到张四狗的嘴很刁，有点为难：“不行，涮锅弄不进来，羊肉调料也弄不进来，换一个吧。”

张四狗退而求其次，好像很大度的说：“那就不难为你了，包顿饺子也行，我爱吃饺子。”

白大侠说：“这玩意儿弄进来也没有地方煮。你在食堂煮，不够那帮厨子偷吃。再换一个，给你弄点熟食，好带进来的。”

张四狗说，“行吧，啥都行，你弄啥我吃啥，我要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