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能小瞧古人!
我本来已经在火堆旁烤着了,朱老五又把我向前推了一步,郑氏同朱老三定会将这笔账也算在我头上,而老五最多是胁从。
如果朱老大再跳出来,好吧,他是不敢的,他的幕僚给他的策略是龟缩到底,直至正式册封太子。他什么也不用做就会有人为他冲锋陷阵,皇长子无敌啊。
我的六哥......给块糖都要高兴半日,完全指望不上。
我大略分析了一下这场家产争夺战的局势。
朱常洛,主角,他将来会是太子,毋庸置疑,天然的帝国继承者,即便再无能都没有办法被撼动。
朱常洵,配角,有皇帝同郑贵妃撑腰,虽然夺嫡无望,但家底无疑会是最为丰厚的一个,同时也是最不得人心的一个,不仅仅是民心,也包括官心。
朱常浩,搅局者,有机会就捞一把,没机会就怂着。他没有靠山,这样的做法才是明智之举。
朱常润,旁观者,年龄原因只能沦为看客,王皇后能养他却不能为了他去争。
朱常瀛,破坏者,挑战的是成祖以来皇子之国的规则,不同于开国老祖宗所定藩王镇边却也有相似之处。关于这一点我仔细研究过,并没有违反祖制。
最难的自然是我了,皇帝的态度始终是个谜团,皇祖母坚决反对,到现在为止支持者只有自己,至于几个跟班的意见,真的很不重要。
我原以为这一番折腾会引起外廷的注意,或许能有所变化,但显然我高估了大明臣子的工作积极性,更可能我一个小小的藩王拼命扑腾翅膀却还是不值得他们瞩目,听起来更像是话本看多了,在做春秋大梦。
都忙着呢,争国本立太子拿从龙之功才是当务之急,谁理你啊。
但我也有优势,我不要土地不要修王府更不需那些劳什子茶引盐引,于国于民都是有好处的,至于我此后死不死,死了最好啊,俸禄都省了一笔。其实对朝廷的好处何止这一点,只是他们看不到啊。
思来想去,我还是只有劝服皇祖母这一条路,其他也不必再折腾了,折腾也没有用。
我陪着他们几个吃了顿饭,我坐着他们趴着,看他们这样滑稽的动作我真的忍不住想笑。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我便沐浴去睡了,奉先殿里没有床,这三日同坐牢没有分别,实在是有些累。
我天真的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却不知道今晚险些是我的祭日。
掌灯的时候,我突然被摇醒,周妈妈同小卓站在床边,脸色苍白无人色,几个身影就站在她们身后,面带冷肃,来者不善。
为首的人我认识,正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东厂提督陈矩。
“七殿下,请更衣,皇爷召见!”
我示意周妈妈同小卓为我更衣,尽全力以平和的语气问道,“陈公,父皇召我何事?可否容我见过皇祖母再去觐见父皇。”
陈矩的笑容在我看来很可怕。
“不必了,太后老祖宗已经就寝,皇爷说就不要打扰了。至于为何召见,七殿下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么?”
还没等我说话,他转头对着周围喝道,“斋心堂自现在起禁足,擅自出宫者杖毙!”
还能因为什么,无非是我骂了郑贵妃同朱老三呗,我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皇帝这次做的这么绝,躲过皇祖母晚上来拿人。
事到临头,我反而镇静下来,我转头对周妈妈同小卓说,“听陈公的话,谁也不许乱动,就在斋心堂里等着,我无事,天明就回来。”
我随着陈矩走出斋心堂,好家伙,门外还站着十几人,我被簇拥着走向启祥宫,
脚步急匆匆,我感觉自己有点像被押上刑场的死刑犯,但我并没有怕,相反,我挺起胸膛仰起头,微笑着看向前方。我想起了于少保的那首诗。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很惭愧,我没他那么伟大,他是那种在人格上站在山巅的人,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始终都要仰望。
一世清白我做不到,但‘浑不怕’努努力还是可以的。张贵发就是这个臭脾气,我随他!
踏入启祥宫,从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是那妖妇。三十几岁的妇人音调好似婴儿啼哭,她是怎么做到的?
进入殿内,皇帝高高在上,面带冰冷,老龙怒了!
他旁边坐着郑贵妃,低头涕泣,手中的帕子不停擦拭着左右眼角,我很怀疑帕子上有刺激类药粉一类的玩意,说哭就掉眼泪,她是怎么做到的?
朱老三跪在台阶下,距离我也就一米距离,这厮为什么也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