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的话如一把利刃,直插皇帝命门!
朱翊镠,潞王,皇帝唯一的同母弟弟,皇祖母当初为了稳定朝局,放十四岁的潞王就藩。
按大明祖制,藩王就藩后无诏不得入京。这很重要,一个成年王爷久住京城,总会给人以无限遐想。
是不是皇后对当今不满意,留个备胎?更为严重的,会有不甘寂寞之人主动贴上去,挑动是非,就如成祖结识的那位黑衣和尚姚广孝,本来没什么事都能搅和的天下大乱。
这也就是所谓的朝局不稳,天下动荡了。
这样的做法有利有弊,但大明的政治生态就是这样,做了未必好,不做肯定更坏。本朝便是例子,太子悬空,皇三太子倒是先冒了出来,大臣也不用忙别的了,只为了国本一事便嚷嚷个不停。
简单来说,老太太在逼宫!
但皇祖母您老是不是跑题了?我只是单纯的要保命讨公道而已,您这是要掀桌子啊。
皇帝憋了半天,方才嗫嚅着说。
“母亲,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先帝崩逝,儿子年龄尚幼,为了稳定朝局,镠弟确实受了委屈。
但而今儿子正当壮年,册立太子,藩王之国之事,便早一年晚一年也无甚紧要的。父子亲情,儿子总想着多陪陪他们,这一走啊再见就难了,儿子不舍得。”
“好啊好啊,皇帝说的好有道理。”
皇祖母凉凉的说道,“老身也多年未见镠儿了,就劳烦皇帝下旨召潞王进京吧,一家子都接过来,老身也要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皇帝的脸啊,就像霜打过的白菜,白里透着绿!
接过来干啥,换人么?不接过来,你儿能赖着不走,凭啥我儿就不能进京见见母亲?这就没办法回答,老大的皇帝爷就尴尬的在那里像根大蜡烛一样戳着。
“不能?那就只当老身没说过吧!”
“老身累了,不想再看儿孙们争来争去的,该册封的册封,该之国的之国,莫要再闹了。该是谁的老天爷早就定好了的,争也无用!”
“皇帝,老身说的可对?”
皇帝低着头闷声说道,“洛儿秉性懦弱,又是宫人所出,儿恐他不能威慑群臣,延续国祚,所以才犹豫不能决。母亲,儿子也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啊。”
“宫人所出?”
皇祖母忽的站立起来,她指着皇帝喝道,“皇帝,别忘了你也是宫人的儿子!”
轰咔噼啪,我似乎看到无数闪电劈向皇帝,五雷轰顶劈的他七窍生烟。
他忘了自己的娘是泥瓦匠的女儿,生他时也只是名宫女。论出身,老太太还不如老大朱常洛的娘王恭妃呢。
皇帝羞愧万分,闭口不能言,然而皇祖母却并没有罢休的意思。
“洛儿是皇长子,而皇后又无所出,祖制立嫡立长,天下人也都认他这个太子,你不立他,是要逼着他去死么?便是你立了旁人,其他几个怎么想?难道你非要看到祸起萧墙,天下大乱才甘心么?”
“这些道理也不需老身来说,你懂的,你都知道。儿啊,为了江山社稷,你也该有所决断了。”
老太太瞪向躲在皇帝身后的郑贵妃,冷若冰霜。
“还有你,身为皇贵妃,位亚中宫,本应温良恭俭,为妇人表率,但这些年来你做了什么,真当老身的眼是瞎的么?老身只是怜惜皇帝,才忍你至今。
但你越发的跋扈,越发的无所顾忌,就说洵儿同瀛儿的这点小事,且不说孰是孰非,你本应居中调和,使兄弟和睦,而你却在皇帝面前摇唇鼓舌,离间骨肉亲情,你是要皇帝背上苛待子嗣的恶名么?”
郑贵妃整个哭成了泪人,她慌忙间跪地,啼哭着说,“臣妾冤枉啊,皇太后老祖宗这般说,真是让臣妾没有活路了......”
“闭嘴!收起你这套把戏!”
皇祖母手中拐杖重重的敲在地砖上,横眉厉色说道,“老身深宫几十载,什么样的把戏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再多说一句,老身敲破你的头!”
皇祖母威武!
正牌婆婆发起威来,皇帝老儿也不敢说话啊,郑贵妃更是吓的面如土色,把脑袋埋进皇帝身后。
“做错了事就要罚,郑氏禁足十日,罚抄《女戒》十遍!你自己抄,老身要亲自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