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府中又多了一个人。
漳州沈兴。
年龄:二十七岁,职业:商人兼海盗,理由:复仇。
沈家大半的男丁都因为那一船的货物葬身鱼腹,剩下的非老即幼,从海商名单中除名,想要东山再起,也要等下一辈长起来再说了。
我在想,我这算不算是招安?
这个人向我诉说了他的刻骨仇恨,但我猜想也有人在切齿着痛恨他。我暂时无法信任,即便我很欣赏他。
在同他谈话之后,我暗中派遣了两个家丁前去漳州打探,直接去有司衙门问,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这个事是断然无法隐瞒的。
只要确定他家确实死了三十几个男丁,那这人就可用。
他想借我复仇,而我则借他熟悉瀛州。
我有点头疼,府里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这不是办法,新近入府的几个可都是野蛮人,短时间可以拘束,时间长了定然要惹出是非。
同周总管一番商议,我决定再上一封奏本。
请求皇帝恩准我去北塘监工。
皇帝的直系血亲不好做,出个门都要打报告。
理由还是很充分的,百多人正在北塘施工,而皇帝也给了我一个把总的兵驻扎在北塘,算是我将来就藩时的卫队。
我应该是大明有史以来第一个有水师卫队的亲王。
按军制,水师一个把总满额210人,应该还有几艘船,兵部就近从天津卫抽调的卫所军。
旨意已经下来半个月了,但我还没有派人去调动。
有了以上两点理由,我去北塘应该问题不大,正好也将府中的不安定因素一股脑的送出去,然后在那边安顿好了。
这个下午,李卓吾老头终于同我说话了,他来到我的书房,莫名其妙的对我躬身施礼。
“老朽多谢殿下搭救之恩。”
我被唬了一跳,急忙回礼,“老先生这是作甚,您只要不出去惹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老头捋着胡须笑道,“殿下放心,老朽不会再做蠢事了。”
“那就好!”我长出一口气,问道,“您老日后有什么打算呢?若要回家,我安排马车送你。”
其他地方我是万万不会允许他去的,要么在我府里关着要么就送老家养老。不然,万一出点事,我对皇帝可就没法交代了。
“老朽不回家,请殿下为我谋个差事,老朽打算做王府的宾客。”
我愣在那里,再次问他,“老先生当真不回家么,家中亲人都在挂念着你啊。”
老头的笑容难以描述,“殿下莫要拿老朽开心,家中子嗣皆无,唯有一女早已嫁人,又谁来牵挂我。家......于老夫而言早就是过去了。”
我也是嘴快,怎么就忘记老头的悲惨过去了呢。
他几个儿子早亡,也没有留下后代,现在只有一女在世,说的难听一点,老头绝户了。
我只好问他,“老先生想要做什么呢?”
老头似乎早有准备,“老朽看知行学堂就不错,不如讲授史学如何?”
讲授史学自然是可以的,但如此一来岂不是又不能出京了?
我有点头疼。
琢磨了一会儿,我很认真的对李卓吾说,“先生的才学名满天下,教授史学自然信手拈来,但先生得依我一件事。”
老头呵呵一笑,“殿下也不必说了,是不是不许我出府?也不许宣扬我的学问?”
我洒然一笑。
“先生你错了,你的学说可以在知行学堂讲授,但我希望你可以换个方式,不要那么愤世嫉俗,更不能指名道姓的骂人。
譬如鼓励工商,您就不要骂朝廷的制度如何愚蠢,而只强调鼓励工商的好处也就是了;提倡廉政,就只说廉政的好处,而不是臧否朝中某位具体人物,若实在要举例,便拿前朝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