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时候还是蛮不错的,很懂交换原则。
皇祖母的一句话加上一套水晶灯,换来五艘船的船材。
天津卫就有官营造船厂,皇帝写了手谕,叫我自己去拿!
造船对木材的要求是极为苛刻的,要自然阴干,而阴干的时间短则五年,长则十年,要不说‘百年海军,十年陆军’呢,十年......木材才能使用。
我是幸运的,早些年为了准备入朝对倭作战,朝廷在天津卫、山东登州两个官营造船厂存了很多木料。登州太远但天津卫我已经留意很久了,大明海船虽然同欧罗巴海船样式不同,但对船材的处理基本一套流程,拿来就能用。
此外,更为重要的是人,我需要招募专业的船工。
有了皇帝这道手谕,我干什么也就顺理成章,无人会逼逼叨叨了。
万历三十年五月末,大明瀛王殿下奉旨出京,督造北塘造船厂。
虽然我自认已经做到了极简,也不讲什么亲王排场,但出行人员还是超过了百人,动用漕船六艘。
一个小旗的锦衣卫队三十六人,二十几个家丁女使,余下则是要带过去的工匠。
两艘船载人,四艘船载货。
伴着黎明雾气,我的车驾来至大通桥漕运码头。
这是大运河漕运最北起始点,北上的船只卸货,南下的船只载货,沿着运河两岸停泊的船只是数不过来的,泊船数里!
我被小小的震撼到了。
后世少雨多旱的北京城,如今水运竟繁忙如斯。
登船起航,我站在船头遥看两岸风景,房屋鳞次栉比,人头攒动,柳树下石墩旁,总有妇人在捶打衣衫,闲着没事的脚夫纤夫则三五成群坐在一起,下棋打牌,盯着妇人后腚,干什么的都有。
舒心顺畅,空气仿佛都比府里要新鲜。
周总管站在我旁边,他笑着对我说,“殿下还是第一次出城呢,也难怪如此。”
我感叹道,“确实如此,在宫里边年年听说干旱少雨的,想不到大通河两岸竟繁华如斯。”
周总管说道,“干旱也是有的,这些年大通河水位降了有三四尺,又多年没有疏浚,过大的船只也是无法通行的,所以咱这船就小了些,早些年河运景象更为壮观。”
我让人在船头铺了软垫,盘腿坐在船头,同周总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我留意到,在大通河行船完全依靠人力,有帆也要放倒。
因北京城地势较高,像我这样向东航行则是顺流而下还好些,不需要人力船也能走,只是慢些,但大多船只还是依靠撸槁支撑行船,这样速度快些。
而去往京城的船只则是逆流而上,撸槁已经不能够支撑船只前行,需有纤夫在两岸拖拽。
这是一份异常辛苦的职业,纤夫都光着膀子,只穿过膝短裤草鞋,有的干脆光着脚丫子。一声号子走五步,百多步便要更换一批人,往来如是。
京城过一半的物资,就是这般运进去的。
船队过水门,城门官早得了命令,并没有闲杂船只堵塞,顺畅出城,风景为之一变。
两岸绿柳成行,房屋凌乱错落,偶有船只在岸边停泊,景色更美过城内。
周总管告诉我,“此去通州百二十里,有船闸十座用来蓄水,都有军伍看护着,放船也是有时有点的,不然这水存不住。”
牛!
我扫了眼地图,通州至天津卫漕运码头高丽庄还有将近四百里水路,算起来水路总长五百二十里,河道因地势而弯弯曲曲的难免如此。
走陆路应该会快些,我记得北京至天津走高速的话大概三百里,不堵车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便现在也是很快的,快马赶路,中途在驿站换马,一日可到。
但我携带这么多人员物资,陆路就难了,走走停停,时间费用高了数倍不止,还扰民且容易出事,所以只能坐船。
而坐船若只白日赶路,则需要四天抵达通州,日夜兼程最快也要两日,但夜船容易出事,比如搁浅、相撞......,通州至天津卫因河水宽泛易于行船,虽然路程较长,反而只需七日。
算起来,赶路就需要十天!
官船出行,自然一路畅通无阻,我又下令吃睡都在船上,不许登岸,船队只花了三日时间便抵达高丽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