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矩沉默片刻,说道,“只不过陈奉被擒,京师盛传都是瀛王殿下的功劳,诸多朝臣也纷纷上奏本称赞殿下,就在城内,有数之不尽的百姓都在登楼眺望,等候殿下入城呢,坊间传言殿下为‘矿使屠夫’!”
我是不是掉坑里了?
我看了一眼田义,这老货如泥塑的雕像,面无表情,风轻云淡。
转瞬之间,我也就想通了。
大明两京十三省,赞成矿税的文官基本没有,便是有也不敢出声。同样,公开反对矿税的勋贵也一个没有,原则上,勋贵就应当同皇帝穿一条裤子。
这遽然间冒出我这样一个人来,率队抄了矿使的家,文官怎么可能不拍手称快呢,赶紧把我供起来,做实了我反对矿税的事实。而田义向来同文官在一个夜壶里撒尿,想必是他透露出来的消息。至于是否违反祖制,也就无所谓了,横竖祖宗定下的规矩也没剩下多少。
这帮无耻之徒在歪曲事实,我分明是挟私报复,顺便捞点钱罢了。
但皇帝怎么会同意呢?
这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啊,我同他难道不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么?难道把我立起来,就是为了把矿使不满的注意力转移?也是有可能的......
“殿下?殿下?”
陈矩将我从沉思中唤醒,“皇爷还在宫里候着呢,殿下不可再耽搁了。”
“殿下,老奴年老体衰,连日奔波也是劳累的紧,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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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有说话呢,田义马鞭子一甩,就跟着陈矩一起跑了。
烟尘滚滚,顷刻间不见踪影。
厂卫都躲了,一个人没来!
我向京城方向张望了一下,都是在野人士,好像也没看到红袍绿袍的官前来迎接。
但这真的是坑么?如果京城百姓万人空巷来迎也是坑,那么这个坑我愿意跳。
我侧头看向余良佐,我们之前的谈话他都听在耳中。
“殿下,卑职还没有进过京城呢?”
我没好气的对他说,“现在你可以进京了,而且还会风光无比,被百姓夹道欢迎呢。”
余良佐面带疑惑,“卑职方才听陈都公也这样说,一路上卑职也领教了,这陈奉究竟是何等人物,作下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才惹得天下人都恨他啊?”
“日后你就知道了!”
这种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即便说清了对余良佐来说也不过是增加点心理负担,没什么用。
“整队吧,整个京师百姓都看着呢,想要一睹我矿使屠夫的威名,别给我丢人!”
“卑职遵命!”
余良佐绕着队伍一圈,当听说队伍可以进京,还有无数百姓夹道欢迎时,这士兵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一般,能风光谁想低调啊。
有些话我也不好对他们说,其实百姓也未必就想看我们,他们更在意陈奉家眷的倒霉模样。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大明百姓普遍信奉这样的因果观,但十个恶人也未必能有一个有恶报的,这偶然间出现一个,老百姓的信仰得到印证,岂不是要来亲眼看一看?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这人就更多了。
整队之后,我骑马绕着队伍转了一圈。
我随意点了一个士兵,问他,“军歌有没有日日唱?”
那士兵挺胸昂首,“有,每日都在唱,不唱杨监军不让吃饭。”
......这也是个实在人。
我接连问了几人,又叫他们各自唱了几句,该说不说,这《男儿当自强》版本的《将军令》是印在骨髓里了,吼的极好!
我这队伍士兵、家丁、学堂弟子总计210人。
既然一定要入京,那就把状态点满,给他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