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高慌忙起身,神色急切道,“陛下请熄雷霆之怒,臣等也只是商议,且不曾上奏,此事不干曹承奉事。”
“罢了,再敢言语轻佻,朕杖毙了你!”
曹化淳跪拜谢恩,可也没站起来,老老实实在一旁低头跪着。
转过头,皇帝看向吏部尚书孙丕扬,语气萧索。
“朕不见卿等,便说朕怠政;朕见卿等,卿等是如何回报朕的?
这市舶司,除瀛王之外,可有人能管的明白?这商税,满朝公卿可有一人能为朕分忧?
朕虽不出宫,但却不是瞎子聋子,征收50万两税银,非但没有闹出乱子来,而且还令福建百姓得了实惠,试问卿等,朝中可有人做得到?
现而今刚刚有些起色,便有人坐不住了,想要去抢食?
这也简单,广州市舶司就由地方在管着,朕要求不高,今年上缴10万两税金,可能做得到?”
孙丕扬脸色大变,就要跪地请罪,万历皇帝却摆了摆手。
“莫要请罪,朕叫你们来,是商议开海,商议商税的,朕只问你们,老七奏本中所言是否为真?”
叶向高躬身说道,“陛下可是问民间畜养奴仆一事?老臣不敢不实言以奏,民情确实如此。”
“哈!视国家法度如同儿戏,祖制又在何处?”万历皇帝直视叶向高,“那么叶卿家以为瀛王所奏‘妾婢税’是否可以推行?”
“这个......老臣以为还是要从长计议,倘使仓促施行,唯恐福建动荡。”
他这样说,其他两位也紧跟着附和,万历皇帝眼眸闭着,看不出任何表情。
沉寂了一会儿,皇帝问道,“那福建商税留存去处,卿等可有异议?”
叶向高回道,“臣以为可行。”
“臣复议!”
“臣复议!”
皇帝微微点头,看向曹化淳,“如宁波开海,亦可上缴15万两否?”
曹化淳嘴角血迹未干,叩首回道,“殿下说可以,如今海疆靖平,开海利国利民。”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
漕运总督李三才急忙跪地言道,“陛下,浙江开海,势必影响漕运,运河两岸以转运为业者何止数十万众。若这些百姓衣食没有着落,沦为流民,则天下大乱近在眼前啊!”
万历皇帝没有理会李三才,而是盯着曹化淳继续问道,“朝廷发落去的8千囚徒,老七是如何处置的?”
“回禀陛下,八千人中,有七成为拖欠田赋或者逃避丁役者,殿下施恩,分田地与这些人,令自食其力,已为良民。
至于罪大恶极,无可饶恕者,一部分发落去挖矿,一部分则充为力役去修路,待刑满之后,亦会分发荒地,允其开垦。”
万历皇帝转头问叶向高,“卿家前些日子不是上书,言说京畿、山东旱灾,流民充塞么,为何不安顿去瀛州?这瀛州也是我大明之土啊。”
叶向高苦笑道,“陛下,京畿流民已自发前往北塘去了。”
万历皇帝轻轻颔首,问曹化淳,“瀛州还可安置多少人口?”
曹化淳犹豫片刻,回道,“还可安顿上万户!”
万历皇帝眉头动了几动,沉声道,“北方数省旱灾,朕许老七派人去内地招募流民,都是我大明之土,去哪里又有何妨呢?”
“陛下!”李三才跪地,面色凝重如水,“瀛州土地山川几何,有民多少,朝中全然不知。臣窃以为即是我大明疆土,理应设立府县,擢拔官员前往赴任才是正途。若如今日局面,同汉之封国何异?”
万历皇帝微微皱眉,面带不悦。
“汉之封国怎可同瀛州类比?瀛州是老七自己打下来的,可那些刘氏封王呢?
老七开疆辟土,有功!
老七为国库内帑殚精竭虑,有功!
老七救民于水火,有功!
如此功劳,你却牵强附会,意有所指?
罢了,朕乏了,你们都回吧。”
“陛下!”
“退下!”
李三才被呵斥,叶向高同孙丕扬对视一眼,急忙将此人拉起来,告辞离去。
殿中,只剩下皇帝同曹化淳,一个坐着默然无声一个跪着低头不语。
“好奴才!”万历皇帝淡淡道,“你忠心护主,方才委屈你了。”
曹化淳哽咽道,“奴婢不敢,能为陛下尽忠,为殿下效力,奴婢便死也值得。”
“这话你对老七说去!”皇帝淡淡道,“你告诉老七,想做就去做,朕给他这个权力。但浙江不能动。广州市舶司么,朕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