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广南纪事(1 / 2)

防城,大明沿海距离安南最近的一座城镇。

防城西有地称如昔,置如昔巡检司,但如昔身处十万大山,峒蛮遍布,民风刁悍,就不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大明强盛时尚能镇压诸峒,而一旦衰弱,也就只能战略收缩,退至防城守住底线。

话说这十万大山,大明不愿意要,安南也不愿取,管吧成本太高,不管吧就有峒蛮下山闹事,也是令人头疼。

巡检司衙门,大明瀛王殿下高坐主位,两广总督作陪,巡检司守备杨水勇站在台下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在场还有一名身材偏矮却异常强壮的年轻将官,此人名岑大寿,广西田州土司,本次征剿都勇叛乱的狼兵首领。

朱常瀛看着岑大寿和煦一笑。

“你的曾祖母瓦氏夫人抗倭有功,获封二品诰命,尔家为大明世镇边疆,而今你又不辞辛劳,授命讨贼,连战连捷。孤代大明皇帝陛下巡视海疆,不能见功而不赏,特赐锦、缎、棉布各20匹,海珠12颗,尔所统帅之兵,亦各有褒奖。望你尽忠职守,恭顺怀德,不负大明皇帝陛下期许。”

话说大明有多少土司,朱常瀛也不知道,武官有宣慰使、宣抚使、安抚使、文官有土司府、土司州、土司县等等,统称土官。

朝廷治土官,土官治土人,待某地归化的差不多时,便改土归流,这一直是大明开拓西南边疆的国策。

翻看记载,大明两百余年在南部边疆的治理之策还是蛮成功的。

平原地带尽数改土归流,山地土司支离破碎,以汉族为主,诸族共存,再无分离可能。

就说这位岑大寿,其曾祖岑猛造反被镇压,郁郁而终,朝廷又马上任命他儿子为田州知州,历经数代,这一代的土司岑大寿非但有一身好武艺,且还读书识字,通晓官话。

从华夷角度来看,此人已非夷而应称夏。

如正常演变,或许再过几年十几年,田州土司就可以改土归流,正式纳入府县体系。

其实,土司真正能有效管控的地盘也是极其有限的,比如田州,还有一个流官知州,那才是真正的大老爷,原则上土司也要接受其管理。而土司接受朝廷调遣去往各地参战,对皇帝的忠心或许有,但真心不多,更多就是为了赏赐,属于雇佣军一类。

只要有钱,十万大山里动员几万大军也不是难事,只是军纪么就不敢恭维,官府用的爽之又爽,百姓却避之如虎。

不论如何,要安定南方,要对付中南诸国,这些土官不能不用,也不得不用,施以恩惠也是一种常规策略。

岑大寿受宠若惊,急忙跪地称谢。

“卑职拜谢大明皇帝陛下恩宠,拜谢大明瀛王殿下厚赐。”

“起来吧,看座!”

随即,朱常瀛冷冷看了眼守备杨水勇,“你也坐着说话!”

待两人各自落座,朱常瀛偏头看向张鸣冈,“见庵公,堂前军议还是由您老来主持,孤可不好越俎代庖。”

张鸣冈早就绷不住了,看向杨守备的眼神杀意凛然!

“杨水勇,本抚调四府存粮供应田州军,足以支撑8个月所需,为何不足3个月这粮就没了?”

“军门!军门!此事怨不得下官啊!”

扑通一声,守备杨水勇跪地,面带委屈。。

“各府运粮,火耗去掉三至五分,这是常例。再说收到的粮食,沙土充塞,筛检过后又去掉三分。饭未入口,一半的粮就没了。下官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勉励为之,苦了田州弟兄,实属不得已,还望军门明察!”

张鸣冈看向岑大寿,“他说的可属实?”

“其他的卑职不知,但收到的粮食,沙比米多!”

“狗胆!”张老倌点指守备杨水勇,喝道,“本抚严令,凡边塞军镇火耗归公,不得于军粮中取用,如有违令,即行严惩。可如此克扣军需,为何不见你堂报提及,却只催拿索要?”

守备杨水勇汗如雨下,谁能想到老不死的居然亲临边塞,且还拐骗了位皇子过来。更没有想到,抵达防城之后,一应库房便被瀛州军封存检查。

人赃并获,赖是赖不掉的,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屡受压榨的苦主。

“下官......下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请容下官查明之后再行禀报军门!”

“哼哼,不必了!”张鸣冈看向门外,冷声道,“来人,将杨水勇押下去,给我查,仔细的查,本抚倒要看一看,有多少人在向军需伸手!”

杨守备霎时间六神无主,瘫坐在地,被巡抚亲兵硬生生拖了出去。

“唉,可叹老夫在后方四处筹措粮草军需,不曾想前方竟如此贪鄙怠惰,可恼!可恨!”

“见庵公,动手要快啊。”朱常瀛也不管老头子如何吹胡子瞪眼,提醒道,“克扣之军粮,无非倒卖至府县各大粮商,孤观杨水勇此人贪得无厌,却是个胆小如鼠的,只要拿到口供,田州军需便可迎刃而解了。”

“是极!是极!殿下高见!”张鸣冈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此事老夫要亲自主理,边塞糜烂至此,步卒不堪使用,若不狠狠整治一番,两广边塞将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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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庵公所言极是。”朱常瀛稍稍沉吟片刻,言道,“孤看不如这样,你我兵分两路,您老坐镇海防,整顿军务,筹措粮秣,孤王领本部以及岑大寿一部旗牌南下永安州剿匪,你看如何?”

“廉颇虽老,尚有余勇,老臣总督两广......”

朱常瀛很想给老头一个大大的白眼,都七十多的人瑞了,咱能不能别闹了?我若一口答应下来,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剿匪不难,粮秣才是重中之重,此事非见庵公不能为,一切便拜托了!”

张鸣冈微微苦笑,“如此,剿匪之事便全托付于殿下了。”

“放心,定不令见庵公失望!”转过头,朱常瀛面带笑意看向岑大寿,“你可愿随孤出征?”

“可是搭乘巨舰前去么?”

“自然,但你若怕了,孤也不勉强于你。”

岑大寿为难道,“卑职自然无惧,但我等山民不善水战,登船之后便头晕目眩,不能自控,恐怕非但不能为殿下分忧,反而成为拖累。”

“水战不要你管,但登陆之后的事交给你!”

皇帝儿子开口,岑大寿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只是看年纪,就总觉令人不放心。话说大明朝的皇子不是不能领兵么,眼前这位又是怎么回事?偷眼看张鸣冈,见老家伙并无干涉之意,岑大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