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天下无阉(1 / 2)

紧赶慢赶,朱老七终于在正旦之前回到了屏东。

一路上,朱老七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何又没有打起来?

他是真的想要同郑氏水师来一场酣畅淋漓大战的。如果郑氏不屈服,那就一直打下去,让战火永远燃烧在郑氏沿海,打到他屈服为止!

不然,他也不至于调动如此多海军过来。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郑松死、郑杜郑梉争位、武敬恭自立、莫氏取得半个谅山、阮氏坐山观虎斗。

安南内部混乱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出手显然就不明智了。

仔细想一想,这不就是缩小版的军阀割据外加中原大战么?

作为一名合格的帝国主义开拓者,朱老七还是决定效仿后来者,玩平衡外交攫取最大利益。

有效么?当然有效。

郑氏从下龙湾撤军,原交趾承宣布政使司靖安州绝大部分土地重新隶属于大明,单单这份好处就大大的值得这次折腾。

就还有战争赔款,五口通商等等条款,如果一一落实,则意味着大明对安南的掌控更进一步。

怀揣着郑杜以及郑梉两人亲自画押的协议,不论他们谁输谁赢,总之朱老七不吃亏。

当然,有些好处拿到了有些没有,或许将来哪位当家做主之后还会有反复,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最好有人反复,再揍他一顿就是了。

一个政权的崩盘不可能一蹴而就,要零敲碎打一步一步的来。

然而,一场计划之内的大战没有打起来,海军很不满意,两营陆军也很不满意,没有军功就没有封赏,升官也慢如跪爬。

临出发前,碍于求战之声太高,朱常瀛将两营陆军一部海军临时调拨至张承嗣辖下,命他指挥几部人马扫荡靖安州,将领地内的土着势力好生梳理一遍。

同时,任命葛怀玉为监军,协同张承嗣办理这个事。

按说葛怀玉是外交司人员,而靖安州已然是内部事务,由他作为监军不是很合适,但谁让他对安南局势最为了解呢。

对待靖安州僮人,要又拉又打,流官土官并存,而且分封的土官要细分再细分,在权力上断绝彼此间连为一体的可能性。

这种办法不是朱老七的独创,而是朝廷一直以来奉行的改土归流之法。

事实证明,这种办法虽然耗时但效果显着。

如今的广东广西僮人,但凡有点地位的,那都是汉名汉姓,最牛BI的已经将族谱追溯到了蚩尤,以此来证明咱也是华夏一分支,是文明人,同中原人不分高下。

这种改名改姓改祖宗运动疯狂到了什么程度呢?在两广云贵催发了一个新职业,帮人续族谱。

只要肯出钱,可以把族谱直接续到三皇五帝时代。

话说,这种改祖宗的方法也不是四省瑶僮的独创,春秋战国时的吴越也是依靠改祖宗的办法混入华夏大家庭的。

什么是汉人,就是这么慢慢融合归一的,有战争更有包容。

欧罗巴那种以血统以及地域划分民族的方法简直太特酿狭隘了,只能造成分裂与战争。所以到了后世那个科技极度发达的时代,欧罗巴也没有走向融合,反而特酿的国家更多了,有退化至城邦时代的趋势。

嗯,就还有一战二战,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三战......

有了这层深思,对待十万大山里的瑶僮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更不能如南洋那般酷烈。

这不是一件单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也不是短时间能立竿见影取得效果的事。

暂时,以武官为主,文官为辅,文武制衡,能相对安稳下来就成。

然而外交上的巨大成功并不代表万事大吉,此刻王府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比较诡异。

议题只有一个,安南事变应该如何向大明皇帝陛下汇报?

具体就是靖安州应该由谁来治理?是归属于瀛州呢,还是广东?

几位老倌的意思,将靖安州老老实实交给广东,别节外生枝。但朱老七心有不甘,交给他们打理,那归化的过程恐怕要以百年计,还未必能够成功。

而且广东也没有兵力镇守靖安州啊,镇压一小股流贼都要动用土司兵,以土司治土司,这归化个屁啊。

“殿下,我瀛州锋芒太过了,南洋还勉强可以解释,再远就更加无人去管,但安南绝对不可以!”

赵士桢苦口婆心,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

“殿下若拿了靖安州,其他几位殿下作何想法?各地藩王呢?是否也可求封自立一国?太子爷作何想法?”

“此事一经上报,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国无宁日了啊。”

“而若陛下产生疑窦,对殿下失了信任,瀛州多年基业,恐就要付之东流了。”

“诶,我倒是觉着藩王海外立国是好事,有本事他们也自己掏钱出来闯荡啊。可惜了,我瀛州创立多久了,却无第二个宗室站出来。”

“我也不是非要那块地不可,只是给了广东,他有能力经营么?若我瀛州劳心劳力挣来的的土地,被他们横征暴敛弄的天怒人怨,土着揭竿而起,而又收拾不了残局,我瀛州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殿下,我大明的官员没有那么不堪,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大多数人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赵士桢继续苦劝,“退一万步讲,下龙湾市舶司不是还由殿下掌控么,只要没有安南人插手,靖安州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仔细想想也是,大明的官只要不插手对外事务,就不影响整个南洋布局,一个靖安州舍了也就舍了,也免得北京城炸毛。

唉,有时候明明赢了,却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妥协!

“行了,我听几位先生的劝,将靖安州交给广东便是。那么这封奏本怎么写呢?”

几位老倌闻言大喜,毕懋康会心一笑。

“臣等商议过后,以为安南内斗之事可一笔带过,平安王位继承可等郑氏内斗之后再行册封不迟,料来陛下也不欲多生事端。”

“至于靖安州,只说二郑畏惧我大明介入,主动投献,请陛下尽快委任官员也就是了。嗯,还需要广东巡抚衙门联名,这种好事,想必那边也不会拒绝。”

总之,就是尽力淡化瀛州在安南内乱中的作用,突出一个安南自己找死,同朱老七关系不大。

朱常瀛觉着这样上奏也没毛病,但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那便这么着吧,不过我还要加两条。第一,恳请皇帝陛下移民实边,乞丐、流民,甚至罪囚都可以,瀛州愿为朝廷分忧,解决海上运输问题。第二,待张承嗣同葛怀玉将靖安梳理一遍,将土流分治细则加入奏本再行上奏。”

几位老倌互看一眼,这一次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年前的这点时间总是忙碌的,尤其又刚刚回来,各种提案各种报表各种人事调动各种庆典各种祭祀,朱常瀛忙的脚打后脑勺。

过了年,还未到元宵节,一个令朱常瀛悲伤的消息传来。

周老总管不成了,也就这几天便要仙去。

回来时,朱常瀛便去看望过他一次,那时老头子尚且能在房间里走几步,同他聊一阵子。不曾想,这就要去了。

再一次见面时,老头子半靠在床榻上,寿衣就穿在身上,一脸平静的望着窗外。

“殿下啊,老夫8岁入宫,给皇家做了一辈子奴才,这一辈子终究是要走完了,老夫竟没有一点儿不舍。”

“我去了那边都不晓得要见谁?爹娘么,我怕他们没脸见我;祖宗呢,我又没脸去见。”

“我这一辈子啊,富贵权势也都有了,按说本不该心生怨恨,但老夫就是恨啊。”

“恨自己不能人道,恨半夜里尿裤子而不自知,恨那些表面上恭敬骨子里却瞧我不起......太多太多了。”

“鬼差来接我了,他们就在外边飘飘荡荡的,时辰一到,老夫就要随他们去了。”

“殿下啊,老夫自问一辈子没做过几件亏心事,你说阎王爷会给咱一个完整的身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