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瀛州扫地僧(1 / 2)

朱常瀛都懵了,还真有人敢弹劾他图谋不轨。

话说朱老七好歹也是万历皇帝的亲儿子,名义上也是有顺位继承权的。便是表现出对皇位觊觎,那也顶多是争储,就比如朱老三,怎么能说是图谋不轨呢?

上疏弹劾的人是右春坊右赞善,翰林院检讨,李标。

右春坊隶属太子府......

朱老七恨的牙痒痒,朱老大不地道啊,每年送去年礼几大车,就还不如拿去喂狗。

还有那些京官,这些年的俸禄可都指望着市舶司呢,吃饭砸锅,狗都不如!

朱老七琢磨了老半天,自问这么多年来,没有一点儿对不起大明,除了搞市舶司同两省税务,也没插手任何政事军务,更没有在朝中培植党羽。便是地方上,朱老七也没有拉拢谁,公事公办,仅此而已。

知晓这个消息之后,朱老七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装作不知道,观望局势。

最坏的结果就是皇帝生疑,派人来调查,或者把他叫去京城当面对质。

这都不重要,生死看淡,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事都不做。

圣明无过大明皇帝老子,看到奏本非但没有生疑,反而怒了,大骂李标这货离间父子亲情,连带着把太子爷也牵连,挨了一顿臭骂。

太子爷很委屈,表示这事与他无关,李标虽然官职为右春坊右赞善,但同他也没见过几面,此事都是李标自作主张。

太子爷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皇帝老子至今也没有同意为太子爷开讲,所以同朝臣接触极少。

堂堂大明帝国皇位继承者,不能说没有文化但也没有多少文化。

朱老七有时候就想,是不是万历老皇爷觉着这个大明挺没意思的,故意弄傻儿孙,好让大明折寿。

李标被丢进了诏狱,又揪出已被削职为民的前吏部考功司郎中赵南星。

倒不是李标出卖了谁,赵南星是主动投案的,大抵就是死谏的意思。

赵南星同李标是师生关系,朱常瀛琢磨了好几天,还询问了好些人,确定没有得罪过两人,就挺无语的。

无冤无仇,何必如此?

一定要扶持个白痴做皇帝,就是对大明对皇帝对百姓的忠了么?还是说他们自以为无所不能,便是个白痴做皇帝,他们也能匡扶天下,让百姓吃饱饭?

万历皇帝老子还是仁慈的,没杀人,只判了流配。

流配的地点很有意思,瀛州!

据说,当二人走出京城时,许多官员视他们为英雄,慷慨送行,颇为悲壮。

此去瀛州近万里,留得名节在世间。

在他们看来,来瀛州就是赴死。

万历41年五月底,朱老七终于见到弹劾自己的两个倒霉蛋。

赵南星年过六旬,李标年近三旬,一路颠簸,精神头却很好。

为什么精神头这么好?因为一路上有人护持,走到哪里都是好吃好喝,押解的锦衣卫自然也得了不少好处,没有为难他们。

这就好比宋江,发配对他来说只是旅游。

朱老七是在书房接见的两位。

礼毕,朱常瀛打量二人一番,看向赵南星。

“梦白先生,你说孤图谋不轨,有夺嫡之嫌,请问可有证据?”

赵南星泰然自若。

“殿下心如明镜,又何必为难老朽呢。若不来瀛州,老朽尚有几分迟疑,如今更加笃定无疑。老朽别无所求,听凭殿下处置。”

朱常瀛看向李标,“你也是这般说词么?”

李标躬身施礼,“罪臣早有准备,只求殿下奉送一口薄皮棺材。”

有气节!朱老七最佩服的就是这种人。

朱老七淡淡一笑,“孤为君尔等为臣,君君臣臣,既到了瀛州地界,便须听我的,可对?”

赵南星拱手,“殿下所言极是,老朽听凭发落。”

“你们认就好!”朱常瀛微微冷笑,“瀛州大学堂图书馆刚好有两个空闲职位,打扫卫生,整理书籍,孤看刚好适合两位。”

也不管他们表情如何错愕,朱老七便打发人将两位扫地僧送过去,能不能改造过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对于能够坚持操守的传统士大夫,朱老七还是心存敬佩的。

否定他们,就是对几千年华夏文明的否定。

两世为人,朱常瀛最大的心得就是,不能以身份阶级评价人之好坏善恶,后世各种主义所产生的破坏比之当下可要严重多了。

科技会进步,但人类社会却未必。

所谓大治,能够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并尽可能多的惠及更多人,把人类生存的底限拉高,仅此而已。

朱老七也不是吹牛BI,瀛州被他治理的还可以,经得起考验,越多人前来观瞻越好。

他倒是要看一看,这些所谓的道德君子看过之后会有如何想法,产生何种变化。

二人走后,袁可立从里间走出来,脸上带着欣慰同感激。

“先生现在应该放心了吧?”朱常瀛笑道,“只要是真正为国为民之人,孤不会因为几本弹劾就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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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可立躬身施礼。

“殿下心胸海量,是老臣多虑了。赵梦白为人刚直敢谏,不畏权贵,乃是少有的直臣。”

“至于结党一事,老臣以为坊间言过其实了,一群无官无职之人,何以左右朝政?”

“我却与先生看法不同。”朱常瀛沉声道,“这些在野之人臧否朝政,左右士林舆论风向,纸上谈兵,自以为可以匡扶天下,但所言所说却还是那老一套,试问他们当中有谁可做第二个张居正?”

“他们当中可有一人提出士绅也要纳粮?可有一人提出取缔劳役?或者说谁能不增税便能解决国朝财政问题?或者能解决人地不均问题?”

“实话说,不论哪个党,孤未见他们哪个有针对我朝弊病提出有效方略来。就互相攻击互相指责互相倾轧。”

“孤以为结党并不可怕,谁还没有几个乡党几个知己呢,志同道合的人本来就会走在一起。但不能说我与你政见不同,那我就是奸臣,与之政见相同就是忠臣。”

“就事论事才是为政之道,要结党也应以政见结党,不能搞一言堂,要让旁人提出不同见解。”

“罢了,日后凡有官员流配至瀛州,只要复查其罪名为莫须有,便效仿此例安置。”

“彼等要在瀛州做什么也由着他们,只是要为官从政,却是要经过孤的同意。”

赵南星同李标出王府,早有马车等着。

徐光启上前拱手,“梦白兄,多年不见,可还记得小弟否?”

赵南星回礼,“子先,一别多年,不曾想以这种方式见面,惭愧。”

说来,两人的交集并不多,徐光启为官时,赵南星已被罢黜,但高端文人的圈子也就那么大,两人也曾有过数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