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所里放了三天假。
原因无他,让学员们到各自的导师家认门,毕竟,以后的创作要指望老师的指导了。
方言回了趟家,便马不停蹄地直奔《燕京文艺》编辑部,把《芙蓉镇》和《听风》交给王蒙、周雁茹他们,两篇稿子被来回地传阅。
“岩子的《听风》就不多说了,先前大家也都评价过了,说说《芙蓉镇》吧。”
王朦环顾四周,拍了手。
“用反思文学的理念,重新赋予乡土新的意义,简直是乡土文学一个全新的突破。”
“把政zhi风云融入风俗民情,用人物命运表现历史变迁,结合得相当自然。”
“这个古桦是湘南人吧?怪不得,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沈老文章才有的湘西味道。”
“………”
看着众人的高度评价,王朦作为古桦的指导老师,脸上觉得很有面子,笑吟吟道:
“这篇稿子就算投给《人民文学》,也一定能发表,但偏偏被我们《燕京文艺》抢到。
这个首功,非岩子莫属,多亏他先下手为强,竟然能第一时间想到找讲习所的学员约稿,从中发掘出古桦和这篇《芙蓉镇》!”
“啪。”
“啪啪啪啪。”
众人纷纷朝方言鼓掌,掌声交织着笑声。
“嘿嘿,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方言建议说,趁着现在其他期刊还没有意识到讲习所学员的价值,《燕京文艺》索性多搞几期反思文学的专题,向有意的学员来一個集体约稿,正好他们的作品有发表的需求。
你情我愿,简直双赢。
甚至还可以发展谍战小说专题,自从《暗战》明确会在《收获》发表,“谍战”概念就在讲习所里风靡了起来,不少学员纷纷跟风。
“岩子的这些建议,值得考虑!”
周雁茹等人赞不绝口。
商量以后决定,到时候让小说组去一趟讲习所,抢先把学员笼络到燕京文艺。
“岩子这趟讲习所没白去。”
王朦不得不感慨:“才一个月吧,不仅创作水平一日千里,编辑的能力也是进步神速。”
李悦笑着夸奖道:“可不是嘛,岩子简直就是我们《燕京文艺》的千里驹。”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如果我是千里驹,那也多亏了各位伯乐老师,当然,最大的伯乐……”
方言半开玩笑道:“还得是小王老师。”
“这还差不多。”
王洁双手叉腰,翘起下巴。
“哈哈哈,没错,小王是岩子的伯乐!”
一顿商业互吹,吹到王朦等人的心坎上。
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下,最终拍板,把《芙蓉镇》放在7月那期,作为反思文学的头版,而把《听风》放在9月的,试着围绕谍战题材组稿,毕竟山珍海味再好,也经不住天天吃。
反思文学也一样,要换个口味。
开完会,王朦把方言单独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道:“我听李老说,所里为了给你找导师,可是煞费苦心,最后给你找的是谁?”
方言压低声音,“雁氷先生。”
“竟然是茅公?!”
王朦不由一惊,但仔细一琢磨,“论长篇小说,非茅巴老三公莫属,如今老舍先生仙逝,巴公远在沪市,茅公确实是最佳人选。”
接着拍他的背,“看来丁铃先生、李老和所里,对你寄予厚望,不仅仅是希望你能写出长篇小说,恐怕还希望你的第一篇长篇小说,能够像《牧马人》、《暗战》一样,惊艳文坛,帮恢复办学的讲习所打出名头,重振雄风。”
“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啊。”
方言尴尬地笑了笑。
“年轻人不要怕压力,天塌不下来,就算真的塌下来,也有茅公替伱顶着。”
王朦笑道:“前提是他要认你这个弟子。”
“王老师,雁氷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言听到“弟子”,心潮澎湃。
随后,王朦给他描述起沈雁氷的印象。
简直就是华夏文学界的老保姆,鼓励、培养、扶持过的老中青三代作家,不计其数。
可以说,整个文坛有一多半受到过沈雁氷的关照,包括王朦自己,能做他的弟子——
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茅公让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王朦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5月2号。”
方言摸摸胸口,吐了口气。
………………
第二天,五一放假。
18号公交车站站台,方言左等右等,终于把铁甯、王安逸、莫伸等人给等来了。
“岩子,赶紧给我们找个吃早饭的地方。”
莫伸有气无力道。
“你们没吃饭?”
方言一惊。
铁甯笑了笑:“食堂五一放假,今天这一天,都不供饭。”
“嘚,跟我来。”
方言把他们带去北新桥常去的一家店。
这年头,吃个早餐也要钱和粮票。
比如油条,所用的面粉要用粮票来买。
就见挂在窗口的价目表上写着,“油条4分/根(半两)”、“豆汁3分/碗”、“咸豆浆4分/碗”、“甜豆浆5分/碗”、“肉包1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