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十月》编辑部。
方言从董大爷那里,拎回一篮子的信。
“岩子,又收到那么多信,都是《山楂树之恋》读者寄来的吧?”田增翔问道。
方言苦笑连连,《山楂树之恋》的来信数量,超乎他的想象,已经超过《大秦之裂变》。
除了读者来信,报刊约稿、制片厂争抢改编版权、座谈会邀请等等,接连不断。
整个人,仿佛要被信山会海淹没了。
“这说明大家都喜欢《山楂树之恋》,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田增翔笑了起来。
“世上没有什么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
方言摆手,“收的信里,就有不少家长批评我,《山楂树之恋》提倡早恋,影响不好。”
“早恋?哈哈哈!”
田增翔放声大笑道。
方言说:“也有的批评我江郎才尽,不务正业,竟然写男女情爱上,应该把创作的精力放在改革文学、历史文学这种宏大叙事上。”
“方老师。”
自从方言升任副组长,贺新就改口叫“方老师”,“我觉得这个观点有几分道理,爱情终究是小道,你写的难免被认为是通俗文学。”
“文学来自人民群众,我只能说我写的是给广大人民群众看的,属于人民文学。”
方言说的,便是沈雁氷传承的精神。
“没错,这么多读者给岩子写信,还不足以说明人民群众对爱情有多大的需求?”
田增翔认真说《十月》必须要肩负起这样的重任,主打“爱情回归文学”的口号。
“但是……”
贺新皱了皱眉。
“我知道贺老师的顾虑,但写爱情的未必都是通俗文学。”方言道,“鲁迅先生也写过《伤逝》这样的爱情,可见到底是通俗,还是严肃,是庸俗,还是伟大,取决于写的人,比如琼谣,她写的爱情就不是香草。”
“岩子这话说得不错!”
田增翔附和道:“如果我们不管爱情,不等于把这块阵地拱手让给琼谣了吗?”
“方老师是代理组长,我服从安排。”
贺新一时间无言以对,撇了撇嘴。
“不过岩子,不是我说你,伱也忒不够意思了。”田增翔语气里透着一丝幽怨。
方言问道:“这从何说起啊?”
田增翔幽怨说:“明明写了《山楂树之恋》这么好的作品,还提到了《十月》要竖起匡扶爱情的旗帜,你怎么就没想过在《十月》上发表呢?”
方言解释了一番,“何况《山楂树之恋》是长篇,我现在代理中长篇组,要避嫌嘛。”
田增翔无不遗憾道:“那可以不发表,那首《从前慢》还是可以发表的嘛,隔壁的晏老师都说,这么好的诗,不登在《十月》上,太可惜了。”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方言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转移:“老田,这些报纸要找我转载《山楂树之恋》,可我一个都不认识,你给帮忙瞧瞧。”
田增翔凑了过来:“这些都是市县级文化馆成立的报纸,岩子,这下你又可以搂钱。”
“是嘛!”
方言翻着信件,挑了挑眉。
为了繁荣老百姓业余文化生活,全国的文化馆相继创办文学小报,比如燕京的馆办报纸,西城有《蒲公英》、东城有《钟鼓楼》,朝阳有《芳草地》,海淀后来也办了《枫叶》。
出现在四九城的大街小巷,一张报纸几分钱,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位市民掏钱购买。
“有《山楂树之恋》对嘛!给我来一份!”
人群之中,闹哄哄一片。
王硕从里边挤了出来,边打开报纸边看。
一时间,看入了迷,虽然文字简朴,但故事情真意切,哪怕是大老爷们,也不禁动容。
但感动之余,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瞧什么呢!”
死党叶晶把头探了过去,“呦,山楂树之恋,一大老爷们,你看这玩意儿干嘛!”
王硕撇了撇嘴,“你没看过?”
“我当然没看过,哪个大老爷们看这个。”
叶晶心虚不已。
“呶,那里一片呢!”
王硕手指向抢购报纸的人潮,女性居多,但男人也不少,看后基本上是男默女泪。
随后一时心痒,生了动笔杆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