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纷扰随宴席暂告结束,当次日的朝阳照亮冀国都城,冀国王宫内到处可见喝得酩酊大醉的仙兵。所谓仙兵也就比曾经的普通人多修习仙术,穿戴了装载不同键纹的仙术装备,制式铠甲之下的人依旧喝酒会醉,累了要睡。
圣皇免去的只是生老病死,人终究还是人,数十年间文明可以飞跃性拔高,七情六欲仍牢牢扎根于人性。
连冀国的诸侯王寒浞都因为饮酒过度,宣告宴席结束后,回自己居室熟睡。如今清晨5点半,对应卯时,才躺下一个时辰的寒浞正睡得香甜。为了以身作则,平日他没有庆祝祭典之类的理由,尽可能避开饮酒。借着岳飞援军抵达,他也顺带释放了压抑已久的酒瘾。
子时过后带着陪侍美少年告退的岳飞,彻夜未睡。直至阳光照进窗口,她探出头,观察着冀国王宫外面街景,城内各处的仙兵正在换班,有难民尝试离开指定区域,似乎没到时间,被新换上来的仙兵制止。救济的食物有分发,但对比每块区域内的无居所难民人数,那点食物只够引发争抢。
混乱激怒仙兵,痛斥他们眼中肮脏多余的流放之名不识好歹,虽不至于直接闹出人命,但面对全副武装的仙兵,另一方只会因为争抢行为遭到毒打。
昨夜岳飞带人到安静的客房,她通过甄别,选了两个较为乖巧的男孩留下。
门外有自己的信任的下属把守,岳飞在选定人选后,赶走其他男孩,交给下属看管。她锁门并以仙符隔绝内外声响,将客房外可能存在的监视排除。男孩眼里突转严肃的女将军在烛火映照下失去了之前的“亲善”表象,他们被冀国仙兵抓来时,自知凶多吉少了。位高权重的女将军能跟冀王寒浞对桌而坐,他们默认也是暴君式的大人物。
但结果却出乎两个男孩意料,他们非但没遭受摧残,反倒有糕点吃。岳飞看到男孩因为后半夜转冷缩在床铺上,把室内的备用毛毯也给了他们。冀国仙兵给抓来的男孩穿了侍女同款轻薄的衣物,在死板程度上岳飞愿称寒浞的冀国第一档位。
岳飞对男色女色兴趣乏乏,从者身体加之神核增添的神性进一步冲淡了她的情欲。要来几名美少年,只是为了问话而已。从包囊里找出自己青丘国途中顺带买的特色糕点,加之言语安抚,两名男孩很快就放下了戒备,将自己怎么被抓进来,之前在城里的情况一一告知岳飞。
有正规身份的大夏百姓已经习惯了有吃有穿的幸福生活,但冀国存在的流放之名也没享受过温暖的兽皮毛毯和异域甜点,而且岳飞衣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不像是坏人,至少两个被留下的男孩如此认为。
无需拷问,岳飞从两个男孩口中得知了冀国近段时间的变故。诸侯王寒浞强制清扫村镇,划出极大范围的缓冲战场,使得大量百姓失去原住所。有户籍的百姓依次得到较远地区的安置,但占绝大多数没户籍的原流放之民,就成了流落周围城市的难民。
他们对诸侯王寒浞及遍布各处的冀国仙兵没任何好感,单纯慑于实力差距,不敢在城中造次。难民的生存状况很糟糕,没有圣皇恩赐的他们生老病死的规则正常运作,靠接济的食物勉强果腹。哪怕他们愿意为冀国卖命,各处军营也一概不收留。
两个男孩大致说完他们的遭遇后,躺在舒服的床铺上安然入睡。对于睡眠也没需求的岳飞将男孩的口述转变为仙符内记录的文字信函,撰写到天亮,正好写完,她秘发送至与自己偶有联络的某位仙人。
欣赏了朝阳升起的清晨景色,岳飞反倒更为迷茫了,她怜悯受寒浞干涉的当地难民,可这些难民多少人?整个冀国多少人?整个大夏又多少人?她的愤怒如果是因为见多了民众祭拜圣皇,获得安居乐业的生活,对这里颇具特色的流放难民有感触,何尝不是偏颇。在她生前所处的两宋之交,十个百姓中可有一人过得幸福?哪怕往前追溯记载的盛世,又有多少百姓过得幸福?相比之下,在这异闻带中,仙术科技飞速发展,只要接受圣皇的教化,安心在各方国或大夏直辖地区生活,哪一方面都远超岳飞预期。
连生老病死都极大程度有圣皇恩赐免除,大夏的百姓过得如此幸福美满,她又如何有正当理由去剥夺呢?这也是她被击败之际叛变的原因。如果连自己效忠的人是谁都没法明确,她的忠义之旗又如何立于身后?
按正常流程,问完话的两名男孩该处理掉,以防泄密。但岳飞看到躺在相依入睡的两个可怜孩子,犹豫片刻没有去掐他们的脖子。留下两人,正是因为她不想事后全灭口,将必要的牺牲控制在最低人数。
“如果铃木友纪动作快,这几天应该就会进城。丢给她处理吧。”给自己的错误找了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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