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舒适宽敞的阳台上,望着宫殿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丹尼斯陷入了甜蜜而痛苦的回忆中……
她责怪自己,责怪自己没能早点下令,接回鲍里斯,让他在长城挨冻受苦,以至于最后因为外派执行任务而失踪。她更痛苦自己曾经为王后,今为女王的身份。正是这些,阻挡了自己对爱情的一切真实向往。然而,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一份痛楚,一直缠绕在心头,那是她无法迈过的心坎……那就是作为王后,作为一个有家室的人,自己竟然爱上了别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自己的不对。然而,对错已然不重要了,发生过的事,已经是事实,无法改变,亦无法挽回。北方传来了父亲的消息——他罢免了厄仑格拉德市政官耶利奇,直接任命阿尔维斯为厄港城新任市政官……任命一个侏儒做市政官,哪怕只是代理市政官,这在基斯里夫历史上也是闻所未闻了。然而,他就是这样做了……自己的父亲做法从来都与别人不同。……走在遍地狼烟的街道中,罗德心情沉重不已。在过来的路上,自己曾经想象过疫情爆发后厄仑格拉德的状况,但是真正来到了实地,情景却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而残酷。在瘟疫传播最严重的中心城区地带,成百上千的居民死无全尸,他们的住宅被荒废,发疯的市民在夜里点燃自己的房子,消防队根本来不及处理四处发生的火灾,直到清晨,街道中已然是一座座焦黑的废墟。那些死去的居民,无一例外,身体溃烂,面部肿胀,恶心的脓水从那些溃烂处不断渗出,而切开发青的皮肤,里面则是已经融化的内脏……如此恐怖的瘟疫罗德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尔维斯翻阅了基斯里夫大图书馆,也没能找到关于这种症状的任何历史记载。最后才在帝国学者的帮助下,找到了关于这种疾病的点点记录。一千三百年前,帝国曾经爆发过一场可怕的瘟疫,这场瘟疫导致三分之二的帝国人口损失,帝国都未曾从瘟疫的伤痛中恢复过来。而在那场旷世大瘟疫中,就有极个别的地方,出现类似的感染症状。在阿尔维斯的阵阵描述中,罗德只觉得头皮发麻。瘟疫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于它的致死性,还在于它的传播性。如今看来,这场爆发于厄仑格拉德市中心的鼠疫,传播性极强,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便有两千多人受到感染,而传播途径不明。当年爆发于帝国的那场大鼠疫,除了帝国平民区本身的卫生问题实在糟糕以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鼠人投毒。而今,厄仑格拉德重建之后,卫生问题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因此因为卫生问题而导致疾病传播的说法几乎站不住脚,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后者。只是,眼下罗德无暇调查这背后的原因。至于传播途径,尽管尚未明确,但是罗德知道,所有病毒和细菌无疑就那么几种传播途径,不是接触传播,血液传播,就是空气传播。以这个年代的防疫手段,若是空气传播,恐怕厄仑格拉德早已是一片死城。但是受感染者也不少,传播速度不慢,大概率就是通过接触传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隔离。厄仑格拉德作为整个基斯里夫的经济中心,它不能倒下,一旦倒下,脆弱的基斯里夫也将跟着崩塌。那么,自己的工业强国梦也将随之化作泡影。罗德几乎在抵达厄仑格拉德的同时便下令军队封城。不仅是本国商人,市民无法进出城市,连同外国的商人、学生、游客一律全部封在城内。埋怨声铺天盖地的袭来,但是罗德一点都不为所动。特殊时期,特殊处理。瘟疫的杀伤性事实上远大于战争和自然灾害。一场地震、海啸,火山爆发,死伤的是一个地区的居民。而瘟疫一旦蔓延出去,将是世界范围内的灾难。一传十,十传百,伤害远比战争来得多。现在距离末世降临还有不到四十年的时间,这期间若是提前来一场浩劫,恐怕混沌大入侵提前都说不定。“艾维领的驻港使者布兰多威胁我们,若是三天内不放他走,他就写信给皇帝,控告我们绑架他,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阿尔维斯念到。“就让他去吧,就算皇帝本人来,我也不会放他走。别说三天,有必要的话,三年我也关着他!”罗德的声音冷若坚冰,所以不被理解的事终将被理解,罗德相信路易博德皇帝是一个明智的君主。当然,皇帝怎么看其实并不重要,罗德知道,重要的是帝国各个选帝侯怎么看。帝国真正的权力实际上掌握在这些人手里。当然,无论如何,封城是不可解除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在瘟疫解除之前,厄仑格拉德将成为一座孤城。幸运的是,因为此前经历了几次大规模内战,厄仑格拉德建有一座超大型地下仓库,储备着数以万计的粮食。这些低价从农民手里收购来的干粮虽然牺牲了农夫们的利益,此刻,却成为了城里数以万计居民活命的口粮。封城的代价是巨大的,措施更是严厉的。除了医护人员,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出城。几个月内,这座基斯里夫的经济重镇,将颗粒无收。罗德知道,基斯里夫的财政压力,又来了……然而,不管怎样,情况都比当年内战时要来得好。至少,整个基斯里夫还是稳定的,没有内部消耗,而经过大清洗之后的高度集权又可以让物资和人员高效的运抵前线。是的,没有刀光剑影,然而,此刻的厄仑格拉德,就是战斗的最前线。罗德知道,在这种时刻,最应该提防的,其实是城内的邪神力量。当恐惧在城市内蔓延,走投无路的市民最后往往会投靠一个邪神——纳垢。